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拿了一个汉堡就不顾形象地咬了一大口。
可能是心里太过难受,我也吃不出什么味道,只囫囵吞咽着,好不容易吃完一半,却怎么都没办法再继续吃下去。
江阳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看我把剩下的半个汉堡放下,便给我递了一杯果汁:“怎么,不合胃口?”
我犹豫着瞄了他两眼,不知道该不该过问他家里的事情。
可刚才他跟他爸的聊天我已经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里,不问的话,心里就像是有只猫爪子一直在挠。我灌了两口果汁后,鼓起勇气问他:“江哥,你妈妈生病了?”
他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眼神却幽幽地飘向了别处:“嗯,病了,有时候好有时候差,怪我当初没照顾好。”
“我能问问是什么病吗?”他也是个不愿意轻易跟人吐露心事的人吧?我觉得他对包媛媛的感情发生质的转变就在他跟包媛媛说出秘密的那一晚,我突然感觉虽然他平时看着挺没心没肺的,其实心里比谁都柔弱,不然也不会每次一碰到他的逆鳞就跳脚。
江阳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神很复杂,像是想起了很多往事。
我心里一“咯噔”,赶紧低下头塞了一根薯条胡乱地嚼着:“江哥,我就是随口问问,要是不方便就别说了。”
“是癔症,精神方面的疾病,当年没能及时治疗,我那时候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精问题,只当是接受不了事实,所以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这些年断断续续的一直也没好,确实是我混账,我爸再多揍几拳也是应该的。”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压根不把挨打当回事。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挨过的巴掌,缩着脖子打了一连串的寒噤。我的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揪疼憋闷,再看他时突然感觉他戴的面具比谁都厚,其实当初听说他爸在坐牢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刻意把苦藏在了心里头。
可能是我的同情太明显,他突然就笑了:“妹妹,别拿那种小眼神看男人,男人会受不住的知道吗?你是不是觉着我特可怜呢?得了,多关心关心庄子就够了。我爸妈恩爱得很,对我也很好,可不像你们有心理阴影。我爸确实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不过做生意的能有几个干干净净?这话题就此打住吧,咱来聊媛媛的事。”
他对感情的收放自如,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忽然间把两件事扯到了一起,冷静下来后就感觉他应该没那么混账,是不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才会故意跟别的女人演了那么一出戏?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缩在心里角落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江哥,你是不是故意让她跟你分手的?我感觉你很喜欢媛媛,就算要分手也不该这么伤她,她万一做什么傻事……”
“妹妹,刚才我爸来找我的事不是我安排的,我也没想让你知道我的家事。我前面不是说了?我就是个滥情的人儿,玩得起的女人就玩玩,玩不起的就躲。媛媛很好,不该找我这样的,我给不了她任何保证。这些年我浪荡惯了,想收心也收不住,可能等我玩腻了就能安定下来了吧。”
有一股无名怒火从我心头窜了起来,我突然觉得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让我很着恼。想了想,我咬着牙站了起来:“江哥,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小瑾姐?”
他的眼睛微微张大了些,眼角滑过一丝诧异,但随即痞笑着微微仰头看我:“跟周瑾有什么关系?”
我不能说是包媛媛泄露了他的秘密,略一思考便把自己的发现道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提小瑾姐的时候,眼神都很疼惜?你对雅如姐那么反感,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小瑾姐不平吧?你能喜欢小瑾姐这么多年,怎么就滥情了,你就是不肯花心思好好爱媛媛,你当初跟我保证过会认真,认真不是你这样……”
他倏地站起来,一步步朝我走近,脸色阴沉地像是暴风雨前夕。
我有点怕,赶紧后退了几步,退到墙角后只好停住了,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放低了几分:“江哥,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干嘛不能好好爱媛媛呢?”
他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站住,低着头冷飕飕地看着我,就在我浑身不自在时,他突然弯下腰凑到面前:“妹妹,有的话不能乱说。我跟周瑾认识那么多年,关心关心又怎么了?我没想让你在媛媛面前说我好话,分了就是分了,别多管闲事啊,只要看着她别做什么傻事就好,老子最讨厌女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说着揉揉我的头发,回头把盒装的蛋糕装进了纸袋子里拎着:“走吧,送你回去。”
分别时他把蛋糕递给了我,我急忙叫住他:“江哥,你知不知道车牌号XXX是谁的车?”
江阳哂笑:“跟我的车牌很像啊,不是郑涛的吗,怎么了?他们这对夫妻就爱攀比,车牌号也要跟风。”
郑涛就是之前跟我打听乐乐生母的那人的老公,庄岩之前很纳闷他怎么会过来,我感觉这可能跟江阳爸爸出狱有关系。
但没人会跟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谈论这些事情,我回房时包媛媛坐起来看了我一眼,吃完我递过去的蛋糕后又倒头睡得昏天暗地。
接下来的几天培训,包媛媛完全心不在焉,她低落了半个月,每天除了上班做电销时不停地跟潜在客户打电话之外,平时一句话都懒得说。
可能是我闲事管得太多了,上班后没多久有个男同事跟她表白,她本来想答应的,被我劝住了。
那个男同事根本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我知道她可能想通过新恋情来忘记江阳,但先前的肖老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这种法子在她身上根本行不通,我只是不希望她作践自己的感情。
这段时间有一件事让我很生气,那就是姨妈终究还是找去了小家。
那天周五,我下班一回家就看到姨妈坐在沙发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而外婆则正在厨房里做晚饭。我气不打一处来,拉着姨妈就把她往外推:“这里不欢迎你!”
外婆急急忙忙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希希,希希,是我叫她来的,你别撵她走啊,你舅舅这两天会带着孩子过来,我想让一家人聚聚。”
她不安地搓着围裙,闪烁的眼神一直在打量我的脸色。
这是庄岩租的小家,应该是我跟他独有的空间,可现在已经变成我跟外婆的居所,他几乎已经没时间再过来。他的味道早就被风冲散,我没能把自己变得更好,反而连外婆都制不住。她之前答应得好好的不会把地址告诉给姨妈,可现在还是食言了。
我哀伤地看着她们母女俩,突然感觉自己跟个局外人似的:“外婆,那你们一家人聚吧,我跟姨妈从来就不是一家人。”
我匆匆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冲出了门,外婆哭着追了出来,但我正好进了电梯,所以她没能追上来。我心里特别无奈,我不明白外婆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明明知道我有多恨姨夫和姨妈,却还是不顾我的感受一而再地伤我的心。
我连夜坐车去找庄岩,倒不是想在他面前哭诉,只是特别想念他。想他宽大温暖的怀抱,想他亲我时的那份悸动,更想念被他读懂时的那份窝心。
我坐的高铁,赶到他曾经住过的别墅时,彷徨了。因为这房子已经不再属于他,我急匆匆地赶来这里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他爸住哪里,本来不想麻烦他的,但当时已经深夜,我不敢一个人在外面逗留,所以只好给他打了电话。
他正在笑,我听到了乐乐的声音,小丫头正奶声奶气地让他陪着玩:“希希,怎么还没睡?”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所有的哀伤,笑着问他乐乐怎么还没睡觉:“我想你了,我来找你好吗?”
他似乎有片刻迟疑,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问我在哪:“语气怎么不对,哭过了?我明天去接你吧,也正式带你跟我爸见一面。”
的士司机一直在等我报地址,看我半天没反应,忍不住催了一句:“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
我慌得捂住话筒,让司机师傅重新载我回火车站。
可庄岩还是听到了,沉声道:“你在哪呢?已经过来了?胡闹!大半夜的怎么还在外面乱跑?给我发个定位,我去接你。”
他的语气里满是责备,我心里一下子委屈起来。我第一次这么任性,外婆跟姨妈打来的电话我一个都没接,现在还惹庄岩担心了。
庄岩在火车站出口看到我的时候,脸色比萧索的寒风还要冷。
我用力朝他扯了个笑,还没出声打招呼,他就敞开大衣把我整个人包了进去:“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出了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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