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四日,星月联郡,HL分部,一间净合金外墙的审讯室中。
不过十平米大小的屋子,正中摆着一张桌子,一个台灯,两张椅子,似乎所有的审讯室都是这样陈设的,也不知设计师是谁。
当负责审讯的两名军官走进来时,时侍正在屋角倒立……
“乔瑟夫.诺兰先生。”一名戴着墨镜,军装笔挺的HL中将率先开口:“能请你从那儿过来吗?”
时侍来到桌前坐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那名与他说话的中将长了张扑克脸,此刻正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缓缓做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站在那名中将身后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下巴上尽是胡渣,制服穿得乱七八糟,领口开着,站姿像个地痞,一手还提着个葫芦,时不时往嘴里灌上一口不明的液体。
“诺兰先生,我是卡门中将,这位是……”
“醉爵?”时侍打断道,他与此二人虽是初次见面,但寇临哉这人,还是比较有名的,这些年来,他就这么醉醺醺地混着混着,竟也混成了准将级别。
“嗝儿……”寇临哉一开口就先打了个嗝儿,“EAS的副局长都知道我啊,呵呵……”
卡门斜了他一眼:“你要不要靠墙去站着?”
“不用!不用……咕~~我没事儿,稳当得很。”寇临哉回道,回答时的语气和姿态与街边醉鬼别无二致。
卡门只得摇头叹气,他也是第一次与这位醉爵共事,心中甚是奇怪,为什么上级会把这种人派来?
“诺兰先生,我也就不拐弯儿抹角了。”卡门道:“我们此番前来的任务,要问你一些问题,假如你愿意合作,将情况如实说清楚,我想很快便能官复原职……”
卡门话到此处,时侍突然插嘴:“我被革职了?”问出此言时,他才意识到,为什么对方称他“诺兰先生,而非以职位相称。”
“请你搞明白,诺兰先生,今天是我们来问你问题,而不是回答你的问题。”卡门转头对寇临哉道:“爵爷。”
寇临哉好像正站在那儿发愣,充耳不闻,卡门又叫了他几声,还使劲儿清了清嗓子,这位爵爷才终于有了反应:“啊?哦!对对对……”他从怀里拿出了录音笔,按下了开关。
卡门接着对时侍道:“五月二十一日,下午一时左右,你在哪里?”
“你觉得这种官僚口吻的口供提取有任何意义吗?”时侍回道。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诺兰先生。”
“这种审讯档案我听得多了,那帮政客让你们来,问一些事先设计好的问题,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断章取义以达到目的。”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诺兰先生!”卡门加重了语气。
时侍却依旧我行我素:“我在这儿等了足足三天,浪费了将近七十二个小时,配合你们HL的愚蠢流程。就为了让天都那群蠢货可以把注意力放在对逆十字的调查和追踪刑天那伙人的踪迹上。现在你到我面前玩儿这套把戏?”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让我猜猜……这件事的幕后,是不是有几头姓克莱斯的猪在从中斡旋?”
“请你注意自己对贵族兼帝国的高级官员所使用的措辞。”卡门还是一口官腔,这本就是他必须做的,在录音状态下,他更得如此。
寇临哉这时又打了个嗝儿,接着,只听得咔嚓一声,录音笔在他手中被折断了。
“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寇临哉勾肩搭背地凑到卡门身上:“中将,你……再去拿支……嗝儿……笔来。”
“爵爷……我的军衔在你之上,应该由你去做这种事,还有,请注意一下你的仪表言谈。”卡门仍是绷着脸,义正词严。
“我怕你单独留在这儿会有不测……”
“你说什么?”卡门高声道。
“哈哈哈……失言,失言……我醉了,不好意思,我是说啊……我已经找不着北了,还是您去拿一下吧。”寇临哉打了个哈哈便糊弄过去。
卡门冷哼一声,离开了审讯室,关上了门。
醉爵坐到了时侍对面,还是那半梦半醒一般的语气,但却不再有半句废话:“你的那个部下弗朗西斯,为你说了不少好话,可他的证词被人为的掩盖了。现在的局面是,刑天方面,弄沉了两艘飞梭舰,夺走了其余四艘以及那上面的神雾,你和曹朔还有刑天的能力者们毁掉了半座城,而且死了一名天卫。造成了这种程度损失和影响,上面需要有人背黑锅,你推测的也没错,那几个姓克莱斯的,显然想趁此机会整死你。”
时侍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醉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这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得到的信息比你多,因此现在的你需要我的帮助。
此刻,我可以提供给你两种对策来参考一下,第一种,你保持沉默,忍耐,不要回答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但态度别太强硬。帝国上层尚有一些明辨是非的能臣存在,他们不会任由你这样的人才被贵族或是政客因泄私愤而加害,我可以帮你在外面斡旋一番,我相信你们EAS的局长也会倾全力保下你。
从根本上来说,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你事先提交过报告,那是物证,有幸存下的目击者,还有弗朗西斯的证词,就是人证,只需一定的时间,真相自然水落石出,事实上你是有功无过的。
但这段时期,要顶住帝国上层的压力,需要的是政治手段。你刚才的那种表现,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归根结底……忍耐。”
时侍道:“忍耐?你知道时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在我们说话的这一刻,本该有一批神雾被运送到地狱岛,以防备在不久的将来即将爆发的恐怖事件吗?事情已经向着最恶劣的状况发展,逆十字的计划眼见就要实现,而我还在这儿耗去了毫无意义的三天……”
“好吧好吧……”醉爵打断了时侍:“看来你想听听第二种对策。”
时侍道:“愿闻其详。”
“你就跑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我想以你的能耐,帝国真要追踪并逮捕你也是很困难的。”醉爵道:“待一切完了以后,你再回来,我可以为你作证。”
时侍想都不想:“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他站起身:“要演一出苦肉计吗?比如打昏你之类的?”
“不必,我假装醉倒就行了吧。”醉爵道:“我可得提醒你,这是一步险招,你将失去你的身份、权限,没有任何支援,还得同时面临你口中的‘逆十字’组织以及帝国的双重威胁。
这是彻底的孤军奋战,当你归来时,我也未必能帮你解释清楚,到了那种局面,无论你要阻止的那帮人是否成功,对你个人来讲,最好的结果是被扔进潮汐监狱,而最坏的结果……”
时侍打断了他:“一个人既已死去,还需要向这个世界解释什么吗?被追捧为英雄颂扬,被当做是恶徒唾弃……对一个枯冢孤魂来讲,有何区别?
至于你说的最好结果,我想是不会上演的,我若是能活着归来,你可以找第七皇子,他会想办法洗刷我的所有污名,到那时,我再忍耐,也无妨。”
说话间,门开了,卡门中将进来,差点儿迎面撞上时侍:“诺兰先生……”他又瞥了眼醉爵,但那家伙居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你想去哪儿?诺兰先生?”卡门也不是傻子,他已察觉到了异常,一边问问题,一边不动声色地稍稍退后半步,侧过身,以防对方突然暴起攻击自己。
时侍活动了两下脖子,折了两下手指骨节,一副要用北斗神拳打人的样子:“我倒不是讨厌你这个人,但是……”他平举起一条胳膊:“请叫我时侍!”
两秒后,一条黑影像炮弹一样从HL分部内飞出,墙壁被轰得粉碎,卡门横穿了几条街,掉进了海里……
…………
“看,又死一个。”一名洗衣帮的同伴对左道说道。
左道看着犯人的尸体从眼前经过,被狱警淡定帝拖出去,他歪着头道:“今天这是第四个了吧?”
“可不是吗,每到岛上浮的日子,哪个关押区不死个把人呢……”
“嗯……”左道点头应道。
来到这地狱已经九天了,左道见过各种死法,斗殴死、用刑死、自杀死、搞基死,还有好端端的被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杀死,这种情况很普遍,因为这儿有很多人都是疯子,他们会毫无征兆地杀人,反正杀了人也就是进几天笼棺而已,最多把你送进特殊关押区去,又不会直接拉出去毙了。退一万步讲,疯子也不怕被拉出去毙了,他就是憋疯要杀人,你又能奈他何?
答案只有一个,先下手为强。但凡你看见那种站在你牢房门口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你,同时拿自己的指甲割破自己手掌,流着哈喇子,一脸病态快感的家伙。你就该懂了,赶紧抽空把他干掉。
昨天血枭还对付过这么一个变态,动手前的台词是:“你们稍等会儿,我把他废了就回来。”颇有点儿“温酒斩变态”的意思,不过他干完以后被送去笼棺了。
这笼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左道也早就打听清楚了。就是用铁做个鸟笼子似的镂空棺材,用铁链吊着,人在里面只能保持站姿,伸不开胳膊撩不开腿儿,扒光了衣服关进去,就往下沉,下面是个粪坑,沉到四分之三左右会停下来,一般就关四十八小时左右,要是你惹毛了典狱长,会酌情再加点儿时间。
关在笼棺里,吃喝拉撒基本都能就地解决,也就是一低头一撅屁股的事情。个儿矮的最好别犯事儿,身高低于一米六的,淹死在里面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当然也很难说清究竟是淹死的还是撑死的……
进过这地方,出来的时候,自然还得用入狱时的机器再“清洗”一次,免得你回了关押区因为味儿太大而被人打死。
“左道。”一名狱警来到了左道身旁,开口道:“典狱长,让你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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