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体制跟企业在制度上是一样的,有些事情,只能是大领导拍板,比如说一家公司要投资五十万,投资部经理就能拍板,但是要投资五千万,那就得总经理拍板了,投资一个亿,那必须得是董事长来拍板了。
招商引资也是一样,在蒋联宏看来,张贺一个招商局局长,能做多大的权利?在体制里,上下级观念更加重要,说白了,自己提出来的要求,最后都得汇集到管委会主任和副主任这里让他们做决定,结果现在人家却走了。
不过蒋联宏作为生意人也知道,对方肯定是要做出一些姿态来的,不可能一来就给你谈什么大幅度的优惠,所以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蒋联宏并没有表现出来,第一次也能够理解。
“张贺同志,咱们借一步说话!”聂飞对张贺说了一声,便迈步走到了另外一边去了。
“蒋董事长稍等,我失陪一下!”张贺一楞,不过还是赶紧告了个罪,跟着聂飞走到了一边的门口,站在那儿听他“训示”。
“你招商引资,我不反对,实际上你招得越多,我越高兴,这不存在我眼红不眼红的问题,没那个必要!”聂飞首先就说了一句。
“是,我知道!”张贺也答应了一声,心道你不眼红才怪了,要不然把老子叫过来干什么。
“但是我给你说一声,咱们高新区,可不做那种出卖自己利益的事情,市里当初为了搞高新区,那是投资了不少钱进去,现在市政府的账户上都一直亏空着,做生意都讲究个资金回笼,咱们海通市搞高新区,可不光是为了政治上的考虑,更多的,是为了经济上的考虑!”聂飞看向张贺说道。
他把话说得很直了,他也知道,这家伙对于招商引资,压根就没什么原则,张贺所需要的,就是招到企业,然后以一些李代桃僵的手法,让企业看起来是给了地皮费之类的,实际上一分钱没给。
张贺需要的是光鲜的业绩,是需要这个业绩来给他镀金身,这也是很多搞招商引资的干部做的事情,只要有了业绩,有了企业入驻,那么业绩就有了,有的时候,上级对于干部的成绩,喜欢搞一刀切的模式,没有去刨根问底地细究隐藏在底下的东西。
这就是聂飞认为自己跟张贺最大的症结之所在,两个人的目标和想法都不同,所以他一直对张贺有一种期待,就是希望这家伙能够转变这种想法,做生意谈判,他并不知道张贺为什么恨自己,但是自从知道了张贺的身份之后,他觉着,也许是自己身为蒙天豪心腹的原因吧,毕竟张贺的老子现在是省委大老板。
所以聂飞也在用这种口吻告诉他,你只要改变一下自己的目标,其实咱俩之间还是很好说话的。
“我尽量吧!”张贺笑着点头答应,他心道聂飞这人就是死脑筋,招商引资的人多了去了,给免费地皮和增加免税期的人也多了去了,你干嘛揪着我不放。
“不是尽量,是必须!”聂飞淡然地说道,“当然了,我也不是不让你变通,适当地减免是可以,但是不能给得太多,招商局的进度,必须得随时上报到管委会!”
张贺看向聂飞的眼神都快要喷出火来了,不过他也没办法,其实招商引资就是这样,沿海发达城市是这样,内部欠发达地区也是这样,招商引资给予减免,这就好比感冒了就得吃感冒药,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当然了,有的领导比较聪明,免费的地皮可以给你,但是我得为当地争取好处,比如说你们这个厂子在一定期限内挣的钱不要拿出去,又继续在本地投资其他的行业,比如说买地搞一些商品楼之类的,政府还可以给你们在商用地皮的价格上给予一定的优惠,基本上都是一些互惠互利的事情,关键是看双方怎么去谈。
“聂主任,当初可是说好的,招商局和管委会是竞争关系,互不干涉,你这想要反悔?”张贺沉声问道,心道这狗日的太不要碧莲了。
“这不是我反悔不反悔的问题,我就问你一句,在高新区,是管委会大,还是你招商局大?”聂飞淡然地问道,就这么一句话,便将张贺给说得没了语言。
是啊,人家可以不跟你去干涉什么,但是你正常的程序得走啊,高新区那是管委会管的,不是你招商局管的,招商局只是管委会下属的一个参公事业单位罢了,说难听点,那些文化局之类清水衙门,哪怕是到中枢机关,人家也都认你是个行政机构,但是你招商局,国家根本就不认你是个体制单位,就只是给你一个参照公务员标准的单位,当然了,领头的领导还是给予了编制的。
你招商引资,拉到的企业,没有管委会的签字认可,你能够把这事儿给办了吗?很显然,是不行的。
一句话,就将张贺的所有打算都给堵死了,他想的那些花花肠子全部都不行,所以看向聂飞的眼神,张贺是真的恨得要死,马匹的,你丫的这纯粹就是在整老子。
“言尽于此,张贺同志你好自为之!”聂飞见张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了,拍了拍他肩膀,走到里面给蒋联宏打了个招呼,邀上蒋天谋也就走了。
“蒋董事长,咱们先上楼吧!”张贺笑了笑邀请到,蒋联宏也没有矫情,跟着一起上去了。
“你刚才跟张贺说了什么?”回到办公室后,蒋天谋好奇地问道,这两人,居然能够心平气和地聊那么长的时间,让他挺好奇的。
“也没什么,就是跟他说一些优惠政策方面的事情……”聂飞笑着说道,将刚才的事情又给说了一遍。
“我看让他要按照招商引资管理条例上的标准来拉拢这个项目,恐怕是有些困难呐!”蒋天谋苦笑一声,“你这是给他出难题了。”
“这叫什么难题?”聂飞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