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咱平日吃的粗盐里头的?怪不得总吃出沙子来呢。”
红桃六望着粘在锦布上的沙粒与渣土好不惊讶。
“不错,这些还都只是不可溶杂质,咱们再捯饬两遍,将它们筛个干净。”
宋澈将锦布洗净,连续又过滤了三遍,得到的盐水明显清澈了许多。
这时方片四与梅花五也将生石灰找来。
宋澈生石灰与草木灰各兑制成溶解液,按十比一的比例,依次加入过滤完的盐水中,不一会儿三种溶液便开始中和反应,生成类似于“水垢”的乳白色沉淀物。
“瞧,这些白色的水垢,便是口感生涩的源头,它们可真够多的。”
一罐食盐水沉淀了将近半罐的硫酸钙,可见这矿盐中是有多少杂质。
扑克四兄弟站在一旁,瞧着从未见过的化学反应,别提有多震惊了。
“我还以为草木灰只能拿来做肥料呢,没想到还能用来制作精盐!”
“其实不然,草木灰的作用有很多,拿来做清洁,驱虫,烧陶……哦对了,今日没用完的生石灰可以留着,来日我教你们用它与草木灰制作一种超好吃的美食——皮蛋。”
“皮蛋是何物啊?”
“皮蛋么,算是一种腌制品吧,用生鸡蛋制作而成,初入嘴中酸涩,而后回味无穷,保证你们吃上一口,便会忍不住爱上它,呵呵呵……”
闲谈间,宋澈又用草木灰与生石灰,沉淀了三次食盐水,待差不多不发生反应后,便说明其内的不可溶杂质已清除,
原本半盆食盐水,如今只剩不到八成,接着便是最后工序,蒸发结晶。
将纯净食盐水倒入锅中,加大火烹煮,用锅铲循序搅拌,这些事都交给扑克四兄弟来忙活,
宋澈从伙房里找了块羊肉,削尖筷子作竹签,一串便是几大坨,随后在院子里找了块光石板洗净,搭一口简易火灶,将石板架在灶上,又从柴灶中夹出几块木炭——
到这儿两天他都没能吃上一口好的,今夜他便要实现羊肉串自由!
“滋滋滋……”
将羊肉串放上石板,不过片刻便煎出了肉香。
“你们在干嘛呢?大晚上炊烟四起。”
这时,郭舒芸与邹平走进伙房院子。
宋澈用袖子扇了扇烟气,让香味儿盈满小院,他笑着招呼:“二位当家来得可真是时候,宋某正在做石板羊肉串,今夜你们可有福了。”
邹平抽了抽鼻子,“着实好香……”
郭舒芸却皱着眉头,大声问了句:“康巴他们呢?”
红桃六灰头土脸跑出伙房:“首领,你唤我?”
郭舒芸眉头更重,斥责道:“我派你们看紧他,你们为何全在伙房里做工,万一让他跑了怎办?”
“这……”
“成了!成了!宋先生,精盐炼出来了!您瞧这色儿,多白啊!”
黑桃七捧着一罐白花花的食盐,与方片四,梅花五兴奋跑出伙房。
宋澈随手捻起一撮,往肉串儿上那么一洒,肉香再度升华,闻着皆忍不住咽口水。
“我的羊肉串儿也成了。”
宋澈先咬了一口,外焦里嫩,咸味儿恰到好处,满口流油的感觉,简直曼妙无穷。
他分了两串递给郭舒芸与邹平,笑道:“来,二位当家的也尝尝?”
邹平不客气,接过羊肉串,咬上一口,咀嚼两下,瞪大眼睛,好吃得语无伦次,“好……好美味!我……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羊肉!”
郭舒芸却对肉串视而不见,她绕过宋澈,取过黑桃七手中的精盐,质疑比惊讶更多,“我在北凉府时,见过最精细的盐,也要比这粗得多,这……真是精盐么?”
宋澈笑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不过我劝你少拈一些,免得被咸到。”
郭舒芸抱着质疑的姿态,用手指沾了一点儿,放至舌尖品味,下一刻,她失声惊呼:“好咸!”
她惊愕望着宋澈:“你是如何做到的?”
宋澈将羊肉串往她嘴边递了递,笑道:“吃了它,我便将精炼粗盐的方法告诉你。”
郭舒芸瞧着肉串,矜持了许久,还是接了过来,咬一口精神抖擞,咬两口棒打不走。
“孩子们身体每况愈下,病因就在这粗盐里,我也不知你们这粗盐是从哪儿买来的,连最基本的除杂都没有,将这种粗盐吃进肚子,成年人尚可挺过去,小孩子铁定要遭罪。”
宋澈将手中剩余的羊肉串递给扑克四兄弟,说道:“他们方才都见过粗盐提纯的办法,下去之后郭小姐可找他们取经;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食盐乃生活必需,你当知道它的重要性,因此这提纯的技术,最好莫要让太多人知道,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郭舒芸看向宋澈的眼神,已本质地发生了改变。
宋澈从袖中取出纸卷,脱下锦袍一并递给她,又道:“这两张纸上,分别写着《三字经》与《九九乘法表》,你拿回去多抄录几分,当作给孩子们的课本;
我这件云锦袍,乃天然蚕丝制成,用它来过滤杂质再适合不过,反正也已撕烂,便送给你们吧。”
说罢,他转身走下屋檐,边摆手边叮嘱:“别忘了明日你要做模特儿,记得穿得漂亮些,还有,扩胸运动是可以丰胸的……”
“宋先生他……不像是凡间的人,更像是天上来的。”
红桃六由衷感叹,与其他三人,连灶带肉串一并搬走,追上了宋澈。
直至宋澈背影完全消失,郭舒芸才缓缓敞开手中纸卷,慢诵轻吟,“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念完之后,她不停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为什么?又凭什么?我们可是绑架他的人,他怎能这般无私?他……到底是什么人?”
邹平望着夜空,轻声感慨:“也许是郭将军在天有灵,不忍心北凉最后的火种熄灭,才会将他派遣来协助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