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鱼霁背着药篓,走到一处简单的院子,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全过程没有发出声音,仿佛怕是惊扰了什么人。
走到最里面屋子的门口,没有进去,拿起放在窗户上的竹片,想要将鞋底刮净,但经过一路的奔波,鞋面早已经满是泥泞。
看着越刮越脏的鞋子,长鱼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眉头微蹙,认命般的脱下鞋子,赤脚走进屋。
脱衣,换衣,一气呵成。
等彻底把自己处理干净,少年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脚步欢快的往背篓走去。
长手一挥,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一个小角落处,留了一大块空地才把背篓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白皙但有些粗糙的手指熟练的游走在灵草中,整理分类,数了数,整整十三株灵草,虽然品质参差不齐,但已经算得上是一次较大的收获了,拿出去换些灵石,应该还能再过上一些无忧的日子。
少年找了个竹筐把灵草全都摊开,摆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衣柜上面。
从外往里,仅能看到竹筐的边缘,看不清里面到底盛了什么。
再晾上两天应该就可以拿去卖了,已经放那么高了,应该不会再被长鱼辉他们搜走了吧。
刚下过雨,天也像是刚被人给洗涮过,碧蓝碧蓝的,风混杂着野草的气味,一片的安静祥和。
长鱼霁熟练地拿起刷子,一手扶着鞋,细心地在冷水中洗刷着鞋子,即使手指已经被冻得通红,也没有敷衍了事。
洗鞋子机械的动作难免有些无聊,脑子开始天马行空起来。
十三株灵药,品质好的也不过三四株,品种不算稀有,但胜在难找,行情还算是不错。
好的一株应该能卖个七八个下品灵石,不好的应该也能得个四五个灵石,他自己可以留下三株以备不时之需,零零总总应该能换个五十个灵石。
婆婆还需买药,划出来一半,剩下的应该还能生活一段时间。
这一次是趁了下大暴雨的机会,山林里的灵兽都躲了起来,他才敢去找药,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有机会。
越想越觉得自己肩上的重任重了几分,他已经长大了,也是时候从婆婆的背后走出来分担一些了。
长鱼霁不知怎么突然又想到那条自来熟的小青蛇,他自己都快养不起自己了,拿什么养宠物。
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它总能想到办法活下去的,他自己不也是,在别人不闻不问中,不声不响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突然面前被什么东西砸出了一朵水花,长鱼霁心一跳,连忙直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但水溅出来的太快了,刚换下来的干净衣服上还是被水溅湿了一点。
“哈哈哈,跟个傻子似的。”在不远处,站着一个深蓝色衣服的少年,与长鱼霁约摸一般大,衣服同样是尊贵无双,但比他的更加新,色泽鲜亮,样式也更加好看。
手上拿着几块石头,应该就是刚才扔过来的东西了,少年正扶着树哈哈大笑,与长鱼霁想死似的眉眼间满是肆意。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少年收回笑,又挑了一块石头朝长鱼霁砸去,却只是轻轻地落到他的脚边。
少年啧了一声,像是不满意,随便扔了手里的石头,拍了拍手,迈着大步子朝长鱼霁的方向走来。
长鱼霁明显不想搭理他,看人过来了,迅速端起盆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少年眉头一挑,眼中带着不满,步伐加快,没几步就追了上来。
一把抢走他手里的盆,仔细端详一番,“呦,刷鞋呢?”
想到昨晚的大雨,少年眼中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进山了?”
长鱼霁只是把盆夺了回来,没有说话,前进的速度快了几分。
“我之前怎么说的,让你不要进山,缺什么跟我说。你怎么一点都听不进去!”
长鱼霁没说话。
“你以为你自己多厉害,小小年纪不过是刚刚迈入修炼,山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你清楚不清楚就去。就你这样的,进山一趟都够你死八个来回了。”
少年面上满是愤怒,像是想到了什么,脸都气红了,“是不是那个女人又克扣你灵石,等着,哥给你要回来。”
说着就要跑远,长鱼霁轻轻的拽了一下少年衣袖,才勉强把人从怒火边缘拽回来。
“没有。”长鱼霁抿了抿唇,见人停了下来才松开手,“我没有进山,放心。”
少年明显不信,同样的深褐色瞳孔直勾勾的盯着盆里湿漉漉的鞋子。
“这个是昨晚上打雨下的太大了,我去如厕时不小心沾上了泥,现下也无事就清洗了一下。”拖着盆的手指有些不自在的想蜷缩起来,眼眸低垂,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他。
“真的?”
“嗯。”
少年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孪生弟弟,没说信不信,从怀里掏出一双棉手套,递了过去。
“手都冻红了,那个女人肯定是又把你的扣了,这是我去年的,你先凑合用用,等我把钱要回来了你自己再买一双。”
长鱼霁低头,紧紧的握着手套。
长鱼月微微抬起手,想摸长鱼霁的头,停在半空,还是又收了回去,转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就这样,快回去吧。外面冷,别人都知道钻进窝里,就你傻不愣登的待在外面。”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久久,长鱼霁才抬起头,稚嫩的眉眼舒展,默默的笑了。
胡说,手套明明是新的。
他才傻,大冷天的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别扭的关心他。
等两人走了,叶零默默地从一棵大树上爬了出来,待在光秃秃的枝丫上,摇摇晃晃好半天才稳住身子。
“长鱼霁,长鱼月,风光霁月……”听着像亲兄弟啊,这起名真有意思,霁在前月在后,长鱼霁却是弟弟。
一对双胞胎,一个娇养着长大,一个天天为生计发愁。真是怪哉。
遥遥地望了望不远处的房子,默默地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悲哀,这个破房子不会再刮几场大风,淋几场大雨就散架了吧。
细细小小的蛇烦躁的把自己盘成了麻花,又粗暴的分开,下了树,最后看了一眼房子,转身就往山林游去。
心累,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