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珣闻言脸色一白。
“我并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东西,但就在用了这种香不到半个月,嬴晗日就下不了床了。”
嬴珣还记得第一次在甘露殿中闻到那种香甜甜的味道时,他只觉得心旷神怡,以为只是普通的安神香。因为味道太好闻,还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但那天走出甘露殿后,嬴珣莫名就觉得头晕目眩真元不济,险些在门口栽倒。
回到自己的府邸后,身体上缓了过来,他却莫名还想闻那东西的味道,心里痒痒的。
结果那天晚上,嬴珣梦中就见到了之前曾经和他们同行的黑衣女子,那女子警告他不要嗅嬴晗日床边点燃的香料,不然会全身溃烂。
嬴珣猛地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大汗。
那之后他就对那香料产生了畏惧之情,在甘露殿中遇见总是屏息凝神,不敢再多闻一下。
结果他发现嬴晗日却愈发迷恋那种香料,贴身太监甚至将这种香料当成控制嬴晗日的一种工具。
这种香料据说是西域某个小国的特产,宫内原本没有,一开始是作为贡品送来的,但贡品的量很快就用完了,嬴晗日就不断催促身边的人去找,结果还真被太监找到了在宫外卖这种香料的商人。
每次嬴晗日发脾气厉害的时候,贴身的大太监就会故意说香料用完了,嬴晗日就会老实下来,催促太监出宫找商人去拿这种香料,为了得到香料甚至会答应十分离谱的要求。
李稷听完嬴珣的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西域小国,什么贡品,全是编好的谎言。这种香料的确是出自西边,但恐怕不是出自西域,而是出自西戎。
那个在梦中提醒嬴珣的黑衣女子,就是曾经和他们相伴同行的腾蛇神的分身。
李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腾蛇神了,按理说前秦如今出了这么大问题,国运岌岌可危,腾蛇作为守护神应该做点什么才对,可祂却对都城内发生的事不闻不问。
想到这里,李稷右臂忽然痛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血线,目光微深。
嬴抱月唤醒了腾蛇,腾蛇已经不在沉睡之中了。
神灵就是神灵,只要醒了,祂就什么都知道。
只是在知道这一切后,祂没有阻止。
腾蛇神,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今的腾蛇神,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本体在澜沧海中,翅膀则在狼背山中。
尤其是翅膀这部分,给他们这群当时进山的人都刻上了血线,扔到了各个地方。
腾蛇神的翅膀长期被西戎人控制,变得亦正亦邪,但李稷觉得,翅膀依然是腾蛇神的一部分。
腾蛇神将他们扔了出去,到底希望他们做些什么呢?
李稷捏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线,他现在所作的这一切,是否在腾蛇神的计划之中呢?
“昭华君?”
嬴珣的声音唤回了李稷的思绪,李稷定了定神,问道,“甘露殿里的香料,大概什么时候会用完?”
“我也不知道,”嬴珣蹙眉,“香料是由孙公公掌管的。”
“出宫拿香料的人,也是他?”
嬴珣点头,“他在宫外有一处很大的宅院。时不时就会出宫。”
虽只是个太监,但因为深得嬴晗日的信任,这孙公公在宫外可谓是风光无限,不仅有宅子,甚至有十几个小妾伺候。
李稷若有所思。
太监极其容易被收买,想对嬴晗日下手,利用他身边服侍之人是最方便的方法。
虽然以云中君的本事,即便不收买太监也能向嬴晗日下手。但经过这么多年和禅院的周旋,李稷发现云中君意外是个精通庶务的务实之人。
和寻常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阶修行者不同,云中君非常擅长利用人性和现实世界的规则。
李稷推测云中君的成长经历恐怕和寻常修行者不同,年少时恐怕经历过一段颠沛流离的穷苦时光。
“昭华君,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走了。”
不远处墙角传来脚步声,嬴珣紧张起来,拧着滴水的袍子道。
“有事,”李稷拉起一个屏障,毫不客气地开口,“你在这甘露殿中,安插的有人手吧?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嬴珣额角青筋一跳。
有的确是有,但他没想到李稷会猜的这么准,提要求提的这么直白。
“昭华君,小王的处境你昨晚也看到了,”嬴珣掩饰着苦笑,“你真的觉得我能在君王身边安插人手吗?”
李稷静静望着嬴珣的眼睛不说话。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嬴珣有些招架不住,“昭华君,我真的要回去了。”
“你要找人帮忙,不妨找楼校尉吧。”
“如果没有内应,你在这殿中被人杀了,恐怕都没人知道,”李稷轻笑,“楼小楼是守门的,可帮不了我的忙。”
侍卫可没法和太监打交道。
嬴珣知道糊弄不了李稷,叹了口气,“你要我做什么?”
“放心,不是难事,”李稷沉静道,“我只需要下次这位孙公公出门的时候,你立即通知我就行。”
“孙公公?”嬴珣一愣,“你要找他?”
不,他要找藏在此人背后的人。
李稷目光深了下来,他昨晚本来是想看看云中君或是淳于夜是否就藏在嬴晗日的寝宫,但潜伏了一晚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在嬴晗日的寝宫中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异常,除了那些香料。
云中君可能的确来过甘露殿,但现在他人并不在这里。
那会在哪呢?
调查本来进入了死局,却意外发现了香料这条线。
李稷有种莫名的预感。
这也许是他找到云中君和淳于夜的最后一条线。
“好,我知道了。”
卫兵即将绕过墙角,嬴珣紧张地开口,“我会做到,你快走吧!”
“好,”李稷点头。
“郡王殿下,您现在出宫吗?”
后门的看守列队走来,但嬴珣的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嗯,我正准备出宫。”
嬴珣向迎面走来的卫兵点了点头,大步向宫门处走去。
迎着初升的朝阳,嬴珣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一直随着他走出宫门。
“同伴吗?”
在跨出门槛的瞬间,嬴珣低声道。
昨日进宫之时他还满心绝望,此时的心情却已经完全不同。
虽然依旧被折磨了一夜,但他再一次见到什么伙伴,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嬴珣抬起头看向北方,说实话他单独看见李稷还有点不习惯。
毕竟李稷身边之前一直跟着个“尾巴。”
嬴珣摸摸脑袋。
“赵光去哪了?”
……
……
在遥远的北方,满脸血泪的赵光猛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