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你看到了什么?”
李稷站在嬴抱月身边,发现她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轻声道,“找到阵眼了。”
那白色圆球伞盖上浮现的人影,就是尚且被困在阵法中的人。
虽然模样和她印象中的阵眼完全不同,但在看见那个白色圆球的瞬间,嬴抱月就明白,这玩意就是笼罩整片冰塔林的诡异阵法的阵眼。
“你找到阵眼了?”李稷眸光一亮,但旋即他心中咯噔一声。
他们迄今为止遇上那么多怪事危险,都是因为被困在阵法里。此时找到阵眼就有了离开这鬼地方的机会,可为什么脸上嬴抱月看上去却没有丝毫喜悦?
“不是我找到了阵眼,”嬴抱月轻声道,“是子寒和子楚帮我找到了它。”
陈子寒再一次,找到了阵眼。
这个阵法的阵眼藏在如此深的冰层裂缝中,寻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发现。
陈子楚会掉入这道冰裂,并不是偶然。
没有他,他们不可能发现这个圆球。
如果没有陈子寒觉醒了顶级风法者的能力,她也更不可能看到它。
“公主殿下,那个东西果然是……”
陈子寒站在天起峰下,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自己视野里发着莹莹白光的圆球。
在登临神舞境后,他看见了很多之前从未见过的东西,除了嬴抱月他们这边的情况,他还能看见在冰塔林其他位置挣扎着姬嘉树等人。
他知道嬴抱月他们刚刚遇见了什么,知道这片魔鬼林中正在发生着什么,同时明白对于这片鬼蜮而言,这颗白球意味着什么。
“嗯,”嬴抱月轻声点头,“这就是这林子里阵法的阵眼。”
她抬头看向头顶的红月,月牙已经快到达地平线的位置。月落之时,潮汐力会再次达到一个顶峰,这个阵法最凶险的时刻会再次到来,如果再不破除阵法,他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果然跟着你是对的。”
淳于夜碧瞳眸光一闪,一步跨至嬴抱月身边,攥住她的臂弯,“还等什么?还不快点破坏阵眼!”
他耐着性子待到现在就是等着嬴抱月找到阵眼,他在这个鬼地方真是待够了,不仅连记忆都赔了出去还和嬴抱月立下了誓约,简直是晦气至极。
然而嬴抱月的身体晃了晃,没有动弹。
“放手!”
李稷挡开淳于夜的手,担忧地看向嬴抱月。
他如果没有猜错,这阵眼大概有蹊跷。
嬴抱月缓缓抬起眼睫,看向急不可耐的淳于夜,“你那么着急,我告诉你阵眼在哪,你自己去砍了它吧。”
淳于夜眸光闪了闪,松开手,瞄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冰裂,“为何要我去,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
嬴抱月瞳孔收缩,攥紧拳头,“那不是他的义务!”
天起峰下,陈子寒捂住胸口,缓缓睁大双眼跪倒在地。
“子寒,你怎么了?”
姬清远吓了一跳,弯腰扶住他的肩膀。
“没什么,”陈子寒抬起头,看向他勉强笑了笑,“我只是在后悔。”
后悔他如果没有下山就好了。
这样的话,这件事,就可以他来做了。
陈子寒咬紧牙关,眼前浮现出阵眼前的画面。
那颗白色圆球就长在冰壁上,四周光滑至极,没有分毫可以借力的地方,更关键点是,它长在陈子楚所站的这片冰壁的对面,即便垂着绳子也无法触及的位置。
“姐姐,到底怎么了?这阵眼很难毁吗?”
孟诗看见嬴抱月浑身气息都混乱起来,焦急地问道。
嬴抱月垂着头没有回答。
陈子寒也隔空听见了孟诗的声音,他跪在地上,嘴里苦涩至极。
想要破坏这个阵眼,并不困难。
不如说,非常简单。
他闭紧双眼,让自己的风在那圆球一般的物事边一圈圈打转。
只是轻轻用风法触碰,他就能感觉到,这个白球的外壳其实极为脆弱,就像一个水泡一样,仿佛触之即碎。但当他努力聚集起风刃去割的时候,却发现白球外面的一层膜虽然薄,却很有弹性,他的风切进去,却无法破开它。
除非给这个白球施加一个从上到下的大力,才有可能破开。
但他如今的境界,隔空做不到如此强力的攻击。
“这阵眼并不难破坏,只是……需要很大的力气。”
嬴抱月闭了闭双眼,转身看向李稷,“有箭吗?”
李稷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幅黄杨木弓箭。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站在冰裂顶端,将弓拉至满月。
“嗖”的一声,陈子寒看见嬴抱月手中利箭穿透云雾,猛地扎入白球顶端!
噗噜噜。
白球顶端深深陷入了进去,但下一刻,箭尖从白膜上弹了出来。
陈子楚挂在冰壁上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他亲眼看到嬴抱月的那支箭带着多大的力道,他就算站在这里射,恐怕都射不出这样的箭。
“公主殿下,把弓箭给我!”
嬴抱月将弓和一支箭套上绳索,传递到陈子楚手中,陈子楚用牙拉着弓弦,勉强向那枚圆球射去,但箭依旧被反弹了出来,圆球分毫未损。
“箭是不行的,”淳于夜抱起手肘,凉薄一笑,“除非一个人举着剑就这么跳下劈上去。”
“你住口!”
嬴抱月猛地回头,眼中闪动着怒火。
如果赵光真的这么做了,他就会彻底落入冰裂之中,再无生还的可能。
她是要破除阵眼,但不是以牺牲同伴为代价。
“呵,我闭嘴?”淳于夜冷笑一声,“你那么聪明,别告诉我你不知这是唯一的法子。”
“如果这法子都不行,我倒是愿意陪你在这等死,但你试都不让他去试就在这坐以待毙,请恕我不奉陪。”
说完他猛地扣住身边孟诗的肩膀,长剑如惊雷,倏然横至孟诗的咽喉上。
“淳于夜,你做什么!”
“本来是想绑你的,但谁叫我们之间有誓约呢?”淳于夜望着拔剑的嬴抱月淡淡道。
“这阵眼不破,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就这么搭上一个人又何妨?”
如果是他的属下在下面,他早就以他们的家人为威胁让他们去跳了,一个不行死两个,两个不行死三个,有什么可犹豫的?
淳于夜朝崖下的赵光努努嘴,目光冷酷起来,“让那小子跳下去劈了这阵眼。”
“不然,我现在就让这丫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