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旭整理好自己的着装,从容走进书房的时候,便发现那蹇硕的使者已等得很不耐烦。虽然仍坐在那里,但举止明显有些粗鲁,身前桌案上的茶杯也被喝了个底朝天。
不过王旭倒是不急,在门外偷偷观察一番后,示意典韦和侍卫站到了书房门边,这才缓步走了进去,朗声笑道:“贵客来临,王旭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那人闻言,顿时便转过了头来,打量了王旭一眼,倒也比较客气,当即笑了起来:“阁下莫非就是王旭,王将军?”只可惜此人尖嘴猴腮,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看起来让人极不舒服。
“呵呵!在下正是王旭,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王旭倒也没有在意表面上的东西,仍然保持着微笑。
闻言,那使者顿时拱了拱手,眼睛一眯,皮笑肉不笑地道:“在下蹇荣,乃是蹇硕,蹇将军的家臣!”
“噢!原来是蹇荣啊,久仰久仰!”
听到这话,蹇荣似乎极为受用,脸色略有得色,但说出的话倒还算是客气:“哪里,倒是久闻王将军大名,在下很是敬服!今日方得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啊!哈哈哈……蹇荣兄真是过奖了,在下何德何能,能值得你如此称赞呢!”王旭倒也不急,反正对方要客套,就陪他客套。虽然心里对这人的观感极差,但表面上却是非常热情,走到了桌案另一边的布褥上坐了下来。
这么高捧了蹇荣一番,他脸上的骄傲之色倒是更浓了,看了王旭一眼,便直奔主题道:“王将军,此次我的来意,不知道你可明白?”
“噢?这个……恕在下愚鲁,实在不知道阁下如此尊贵的人物为何会光临鄙舍?”见对方提起这事,王旭顿时打起了哑谜,和对方饶圈子。
闻言,蹇荣不由狐疑地忘了王旭一眼,见到那迷茫的表情不似作假,心中顿时轻视了三分。暗骂:想不到这样的笨蛋竟然也能做到这样的高位,真是老天不公!
只不过其脸上却是始终带着笑容,拖长了声音提醒道:“王将军想必也应该得到朝廷的诏命了吧,此次高升,莫非就没有什么想法?”
“噢?想法?”看到蹇荣脸上那表情,王旭早就知道对方想得什么了,心中不屑地回骂了一句。脸上却是故作迷茫地思考了半晌,做出一副恍然醒悟的样子:“噢……想法当然有了。陛下皇恩浩荡,升任我为讨寇将军,督荆南四郡兵事,我理当竭尽全力平定叛乱,保得荆南平安,决不负陛下的信任和器重!”
听到这话,蹇荣那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一阵青一阵白。但这种话,他也不好反驳,深吸了口气,无奈地拱手道:“将军有如此志向,当然是好的。如果陛下能听到你这话,想必也是非常欣慰。”
说着,话音顿了顿,却是突然压低了声音:“不过在下刚才的意思,并非是指这个,而是说将军莫非没有别的想法?比如说我家主公此次力谏陛下,升任将军为讨寇将军一事……”
说到这儿,蹇荣却陡然顿住了,一双小眼睛直直地盯着王旭,眉毛挑了挑,露出一副你应该明白的样子。
王旭心里当然如明镜似的,而且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是拒绝。因为这次既然没牵涉到两大阵营的问题,仅仅是蹇硕和大将军何进的局部权力之争,那当然是偏向大将军这边。不过,也不能太落蹇硕的面子,梁子结得太深,今后会有很多麻烦。
所以他才抛开身段,和这蹇荣装疯卖傻。而且这件事后,也还要想办法给张让、赵忠等宦官阵营的巨头再示一次“好”才行。表达出这件事情,自己仅仅是希望置身事外,并没有反对他们的意图!
王旭心里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但脸上却满是疑惑,看着挤眉弄眼儿的蹇荣半晌,才陡然“大悟”道:“噢!阁下的意思是说,蹇将军此次力荐的恩情啊!”
听到这话,蹇荣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笑道:“王将军果然是明白人!”
可惜那口气还没来得及彻底放出,王旭已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王旭又岂是那种不知恩义的人,此次王某能获此封赏,蹇将军举荐之功怎么忘却?你大可回禀蹇将军,我王某绝不会忘却他的恩情,定然竭尽全力剿灭贼寇,不辜负他的信任!”
听到这话,蹇荣的下巴险些就掉到了地上。看着王旭的样子却又不像作假,暗骂了一声笨蛋,顿时又急道:“王将军似乎没有理解,我家主公此次让我来,是希望将军能表个态!”
“表态?这个是当然的。你大可让蹇将军放心,如若不平定荆南,我势必提头来见。绝不让他难做!”
蹇荣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看到王旭那一副傻大个的样子,嘴唇颤抖了半晌,才咽了口唾液,忍不住加重了声音:“王将军,此乃公事,自当奉命而行,我指的是私事!”
“哈哈哈……那就更不用说了,蹇将军厚恩,在下定然铭记在心,永不忘怀。”见蹇荣已经越来越直接,王旭顿时打了个哈哈,做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承诺。
“你……”听到这模凌两可的话,蹇荣脸色一变,险些当场就翻脸。可是想到临走之前蹇硕的叮嘱,不由狠狠地压了下去,深吸了口气道:“王将军,希望你能给个明确的答复!”
眼见蹇荣被自己戏耍,王旭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可是脸上却是陡然沉了下来,故作气恼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么绕来绕去的半天,也不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你要承诺我给承诺,你要答复我给答复,可是你还这么纠缠不休,莫非你看我是一个武人,就这么愚弄于我?”
“将军息怒!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只是……”王旭发怒也是很有杀气的,蹇硕哪里承受得起,当即便欲解释。
可惜话没说完,王旭却已经是陡然笑道:“既然阁下没有这个意思,那就是朋友。蹇将军对我有恩,阁下是他的下属,我自然也应该好生招待才是,阁下旅途劳累,我看不如在这里好生歇息几天再说,若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这话一出口,蹇荣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支支吾吾地闷了半晌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眼见他这番模样,王旭心中不屑,但嘴上却是宽慰道:“好啦,容兄不要担心了。我王旭是说到做到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辜负蹇将军的恩情。我知道蹇将军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人,在下也定然不会辜负他的期望和信任,定然做出一番业绩来,不会给他丢人。”
“这……”蹇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王旭却已经陡然站了起来,大声笑道:“走!我亲自带你去驿馆歇息。”说完,还故作亲人地拉着蹇荣的手。
这蹇荣虽然肺都快气炸了,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目前局势未定,也不敢直接得罪王旭,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将王旭骂了个半死,却也只有陪笑着跟着离开。
一路上,蹇荣仍然不死心得想将话题撤回去,但是王旭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要不然是大义凌然得绕到国家大事上,要不然就是绕道零陵的风土人情上,让蹇荣只能干着急。毕竟他也不能明说,如果直接说出了口,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旦王旭投靠了何进,到时候何进就能借此作为打击,到时候连辩驳都很难。更关键的是,王旭身旁始终都跟着典韦等人。
这也是王旭一开始让典韦就站到书房门边的用意,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无法直接说出口。也使得自己可以胡乱绕,委婉得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
不过,这也得怪蹇荣自己,如果他不急,并且重新组织一些简单犀利的语言,那么头疼的应该是王旭才对。
毕竟蹇硕现在和将来的一段时间都是很有权势的,王旭很担心对方往死里整自己。逼迫自己投向何进,从而彻底站到何进那边,虽然性命仍然无忧,可是被调来调去却是不可避免,到时候坐拥荆州的计划就会成为泡影。
不过在安排上王旭倒是做得很周到,蹇荣的生活和用度可以用奢侈来形容。尽管目前府库资金比较拮据,但王旭仍然狠下了心来,调拨出一大笔钱供他用度,并且“孝敬”蹇荣和他背后那个蹇硕。
虽然任务没有完成,但是那蹇荣拿了足够多的钱,倒也不好再和王旭板着脸,呆了几天,见始终谈不到正事,便带着王旭“孝敬”他和蹇硕的钱财宝物回洛阳了。
而与此同时,王旭的动作也非常快,在抽时间陪着傅燮游览一番,并送其回京后。第一时间派遣人手赶往洛阳,向大将军何进示好。并且在送往家中的信中,也让父亲王谚再给张让,赵忠等近侍悄悄表露心迹。
虽然时间一长,这样的中立行为会招致几方势力的共同反感。但王旭深知历史,知道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拖。因为朝中的局势会越来越乱,到时候那些人就没有功夫来理会。毕竟他们之所以拉拢自己,不过就是看到了王家的声望和影响力,可当权力直接碰触的时候,自己明显就没有价值了。
而另一面,王旭升任讨寇将军,并且督荆南四郡兵事的诏令也很快便传到了各相关官员手中。荆州刺史王睿倒是哑巴了,一直无声无息地在桂阳和区星鏖战。而桂阳掌权的刘度、张羡,武陵太守曹寅,长沙太守孙坚都派人送来了贺礼,并且桂阳和武陵方面明显有讨好之意。
倒是孙坚那边,王旭在和田丰仔细商讨之后,决定保奏其为中郎将。因为此次平乱,孙坚与他完全相同,可最后却是王旭捡了个大便宜。
虽然以孙坚的精明,对此也应有所觉悟,知道同等情况下,不可能赶得上世代豪门的王旭。可如若连一点收获都得不到,那很可能会使得两边产生间隙,让孙坚怀疑起王旭一开始的计划。
所以,王旭才趁着年末的时候,以讨寇将军的名义表奏孙坚为中郎将。当然也提前知会了孙坚一声,让其自己也派人去朝中打一下关系。
不过孙坚的人脉倒也不差,再加上他没牵涉到任何势力,所以短短十天,朝廷的诏命就发了下来,任命其为南中郎将。
而借此机会,王旭和孙坚的关系也是迅速升温,在私交之外的公事之上也是越来越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