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随着王旭行至中军大帐落座不久,负责各项后勤辅助事宜的随军文臣也相继赶到,徐淑安坐在王旭身旁较低的位置,赵雨虽然天真活泼爱捉弄人,但一向很知分寸。心里明白军议不能开玩笑,就默不作声地按剑立于徐淑后侧。
眼神温和地扫过厅中文武,王旭满意地点头道:“人都来齐了,那就开始吧!”
“主公可是意欲现在攻打南郑?”管亥按耐不住,率先出言询问。
“呵呵!管亥莫急,待我先说一下目前的形势!”王旭摆摆手,并没急着回答,起身缓步走到身后帐壁挂的汉中地图前,指着南郑笑道:“这便是汉中郡府南郑,张鲁已将所有兵士集结于此,还有他五斗米道大部分忠实信徒。我不知道你们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就简单说说吧!”
“张鲁麾下兵士尚有近四万,精锐者两万余人,这是他的主要力量,但不可忽视的就是他在南郑城中还有数万狂热信徒,这批信徒虽然没有经过系统训练,战斗力不足,但他们盲从张鲁,只要穿上铠甲、拿起兵器也是一股不俗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对于他们来说,保卫张鲁这个教主是神圣的,这种念头堪称疯狂。我们在攻城期间,必然面对他们顽强抵抗,无论老弱都会以死相拼,这与以往我们所面对战场全然不同。”
“这邪教真是害人不浅,待攻破南郑。吾必要将这教义典籍烧个一干二净!”一向不信鬼神的高顺顿时恼怒喝骂,他本就出身贫民,深知民间疾苦,对百姓也更为关心。知道这些人受张鲁蒙蔽而可能命陨沙场。心中很是不忿。
“呵呵!”王旭微笑着摇头,却是反对道:“此举不妥,其实张鲁所宣扬的教义本身并非邪教,反倒有劝民向善之用,与当年黄巾道不同。他之所以让人痛恨,是因为他利用了百姓的淳朴善良,利用教义来约束民众为其私心效命。其祖辈修道本是为得道成仙,而他修道是为了收拢百姓之心,以谋取世俗权欲。所以我们要杀得是张鲁,并非要灭了这个教派。这道教也是我们汉朝的精神文化。传承已久。城破之时诸位万万不可胡来,这些典籍是要保留的,他也是智慧和精神的文明结晶。”
说着。王旭故作自嘲地笑笑,解释道:“其实我也是师出道门,教我武艺的师父便是道家得道高人,所以不论如何,我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愤恨张鲁,而一把火把道门的珍贵典籍给烧了。我们要灭的是张鲁军事集团,而非道门。我希望大家记住,我们征战所为者乃是国家和百姓,作为我们国家的精神文明瑰宝,不管我们喜不喜欢。信或者不信,但也当保留下去,诸公都应该将自己的视野放开,上升到一个高度去看待这个问题。”
其实这也是王旭所担心的,这群将军可不会管那么多,心中愤恨的情况下,一旦南郑城破,那绝对把张鲁这支道门给烧个一干二净。那以后龙虎山一脉的道家传承会缺失很多典籍,毕竟龙虎山一脉起源于张鲁的祖父张陵,那将使得中国文化少了一大瑰宝,这罪孽可担当不起。
厅中文臣们显然更能理解王旭的话,个个面露钦佩之色,武将虽然不是太明白,但彼此面面相觑半晌后,还是异口同声地回道:“末将等恭听主公教诲!”
“好了,诸位记住就好。”王旭点头,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啰嗦,面容一肃转到战争层面。“不过,正因为张鲁的蒙蔽,使得南郑军士将得到数万百姓支持,我们攻打也极为艰难。所以暂时不要急于强攻,而是先铺平所有前进的路。”
“这……”营中多数人不解,这都兵临城下了还有什么需要扫荡的,彼此茫然相望,只有少数人若有所悟。
“呵呵!诸公且看。”王旭将众人注意力再次拉了过来,指着地图道:“张鲁的核心力量尚在,因其教义迷惑,其亲信部下和信徒势必死战,所以我们此次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拿下汉中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此外,短短时日内,张鲁要把所有信徒集中到南郑是不可能的,很多人也不会离开家园,所以我们虽然围住了南郑,但是却要防备有人从后方捣乱。若是有那种在地区威望较高的百姓呼吁,那么带起一票人时不时给我们一些偷袭,侵袭我后方的运输和粮草重地,必将后患无穷,对我持久战不利。
更何况,民众容易盲从,最怕一地起,处处起,若是引起汉中大量百姓随之翻盘,或三五成群,或百十成群日夜侵扰,那我大军必深陷泥潭,形势堪忧。”
说到这里,王旭锐利的眼神扫过厅中诸人,语气坚决地接道:“所以,我们要剪除掉张鲁所有羽翼,先一步安抚百姓,并且也避免张鲁在南郑之外留有后招。”
“主公之意,可是欲先稳定汉中郡各地域?”沮授迟疑着问道。
“不错!”王旭肯定点头。“半月之内,我不会攻打南郑,诸将务必要将整个汉中全数控制,监督、安抚各地百姓,宣扬我荆州的优越政令。诸公可明白我意思?”
众人齐声回道:“末将(属下)明白!”
“好!”王旭微笑,当即将手指向了高挂的汉中地图。“赵云何在!”
“末将在!”赵云起身应命。
“我命你点拨军士,负责后方成固县境内各大小城镇和乡里,山村驻扎十人,小乡驻扎五十人,大乡驻扎百人,若是危险地区,可酌情增加驻防军士,目的只有一点,安抚百姓、宣扬政令、控制那种心怀不轨有异动的信徒或民众。你不用亲自去,但这一片区都归你辖制。你调遣的人出了问题,你负责!可明白?”
“诺!”此刻众人都懂了,赵云什么都不多说,只吐了一口字。
“张辽何在?”
“在!”
“命汝负责成固以北安阳县境内。其余与赵云等同,可明白?”
“末将领命!”张辽面目表情地接过了令箭。
“黄忠,命汝挑选军士负责定军山、天荡山等汉中险隘要道的驻扎,务必建立严密哨岗,来往人等严加查看,监视各地动向,控制住这些军事要害之地。”
“末将绝不辱命!”第一次接到任务,黄忠情绪显得有些兴奋。
“魏延,你遣人驻守阳平关。徐晃负责沔阳县,高顺负责大后方南乡和西城。限你们半月之类完成所有驻防。所掉兵马需先到兵曹掾陈登处报备。至于你们自己。若有需要可亲自去,也可不去,酌情安排。此外可有异议?”
“臣等谨遵主公号令!”厅中众文武起身应命。
“好!那就各去安排吧!”
军议结束,王旭带着徐淑和赵雨缓步走回自己主营。早就有些憋不住的赵雨更是问题多多,一路问个不停。
“旭哥哥,这场仗要打很久吗?”
“嗯!”
“那你估计要多久?”
“这个说不好,再快也要两三月吧,慢着难说了,得看形势!”
“那我们半月后攻城吗?”
“嗯!稳定汉中各地后就攻打。”
“那……”
见王旭实在是被问得烦了,徐淑才笑着插话道:“雨儿,别难为你旭哥哥了,他现在烦着呢!”
赵雨眨着大眼睛。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又转头看了看苦笑的王旭,才点头道:“好吧,就先放过旭哥哥好了!”
其实王旭压力确实大,看着轻松,其实打南郑真心不是一般的难。最重要的是,益州刘璋那边说不清楚究竟会怎么做,虽然以他那性子多半不会,更有甘宁等人叛乱,但时间拖久了谁说得清?
好在众将的行动之迅速让王旭欣喜不已,不到十三日,各地驻防已经完成,整个汉中都被严密布控。期间不出所料,抓住好些煽动百姓的五斗米道信徒。只是为了避免下面军士胡乱抓人领功,王旭要求谍影和刘逸的贼曹大力配合,所抓人等必须收归他们,那种作乱而就地正法的,也必须事后通报贼曹及谍影共同核实。同时张贴榜文,若有军士胡乱作为,百姓将可以到上庸城临时设置的监督点上报。
荆州军士纪律一向严明,再有这番举措,倒是完全杜绝了有品行不端军士趁乱打劫的可能。
此外,阳平关与定军山周边的防务有些出乎意料,魏延和黄忠二人都亲自前去看过,最终两人都提出需要大批军士驻防。魏延不但要走了珍贵的两千弓弩手驻守阳平,更提出调拨霍笃、霍峻两兄弟,理由是阳平关外的少数名族首领有不少支持张鲁的,怕其率族人相助。
黄忠更是要走了三千人,还有杨龄、鲍隆二将,甚至连其本人都过去了。他的理由倒是让王旭直接批准,甚至打算再加派些兵士,因为蜀中驻守白水关和关城的军士有异动。定军山、天荡山等作为蜀中进入汉中屏障,当然出不得差错。
只是这样一来,南郡城下的荆州主力突然就少了近两万人。原先上庸集结六万五千人,加上王旭一万亲卫兵,再加上各大将本部部曲特殊兵种,加起来也有八万多,如今却只剩下六万人……
南郑,太守府议事厅。
张鲁暴跳如雷,额头青筋暴露,完全失去平日儒雅风范,怀疑的目光不断扫过厅中文武,大吼道:“究竟是谁,究竟是谁?谁泄露了我汉中隐秘?坏我大事?王旭此番行动,让关外那几个头领无法过得阳平关不说,连我寄予厚望的鬼卒也都无能为也?本还指望与王旭鏖战一两月,待其军士疲敝之时,由各地鬼卒袭其粮道,再有袁约等外族首领突然率兵突击,王旭腹背受敌必然大败,可如今却弄得这般田地。”
议事厅内鸦雀无声,这个计划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的,第一次听到颇为震撼,可如今也不起作用了,王旭的作为已经将一切截断。
阎圃当然是知道的,此刻他也疑惑不已,但想到有内奸出卖又不太可能,毕竟己方只有少数人知道。此外就只有在外的鬼卒信徒领导者和外族头领袁约几人知道,这些人说出去的可能性都不大。
思前想后,不由迟疑道:“主公,此事恐怕是巧合!”
“巧合?”张鲁大怒,几乎指着阎圃的鼻子骂道:“巧合,有这样的巧合吗?你告诉我,王旭不集中兵力速速攻取南郑,反而分散大队兵马,这是巧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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