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鹂将认识那男子的过程一一讲述,王旭这才稍微消了些气。
原来,王鹂平日里一个人无事,就喜欢悄悄走动,恰巧这地方青林绿水、野花遍地,风景不错,离王家府院又近,所以她时常过来游玩散心。
那日她来这里游玩,碰巧看到一只小鸟从树上摔下,那鸟巢不高,土地也软,就没摔伤,她便想捡起来放回树梢的鸟巢。可鸟巢虽不高,但终究在树上,她就一柔弱女子,从小乖巧,没锻炼过爬树翻墙的勾当,结果脚一滑,掉了下来,没想这时候路过了那小子,功夫不弱,飞身将他接住,两人因而相识。
按王鹂所言,那人年轻俊美,似乎功夫还特别好,又因为身患绝症所以少有朋友,人自然有些忧郁。可以想见,遇到王鹂这样温柔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哪能没有点悸动,两人自然很快熟络。
此后,两人虽然从未口头相约,但却不约而同在每日下午到这儿,而每次都会聊上个把时辰,一来二去,自然升起了感情,彼此逐渐谈出心事。虽然都不曾提及家人和各自名字,但却心心相印,感情急速升温,只是窗户纸一直没有捅破!
同时,据王鹂所言,那人抱负还不小,渴望成为一代名将,而且似乎颇有才华,只可惜碍于身患绝症,这才郁郁中度日!
王旭听完已是全然明白了!
这王鹂啊!典型的由好感到同情,从同情到敬佩。再由钦佩到了解,了解转变成吸引,最终从吸引转成了喜欢!
如果在后世,这分明就是以神秘、忧郁、帅气、怀才难展来泡纯情小美女的经典路数!
虽然知道这些后。王旭心里没那么气,但还是有那么一个结,微微发堵!那小子作为男的,无论如何也该透露个名字,告知一下住址吧!这样任由情愫暗生,萍水留情,若是哪天一命呜呼走了,他倒是洒脱,可丢下一个郁郁寡欢,日日寻找心上人的女子可怎么办?
就在王鹂抱着王旭手臂撒娇这档口。远处正有一个脸色苍白的俊美青年缓步走来。看到两人亲密相间这一幕。陡然一怔,双眼在刹那间精光四射,极度凌厉。可很快又消退了,转而悲戚,重重一声叹息,转身便要走。
可王旭武艺高强,直觉灵敏,那短暂的灼灼目光已让他有所觉,猛然转头望去,虎目一凛。
他这刹那的转变,让抱着他手臂撒娇的王鹂也注意到,跟着目光看过去。瞬间露出惊喜之色,激动地大声呼喊:“喂!喂!你怎么走了?要去那儿?快过来,我带我哥和嫂子给你看病来了,他们医术高超,也许能给你瞧好!”
“那是你哥?”那俊美青年身子微微一颤,瞬间转过身来,面露狂喜,这时才注意到两人旁边,还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丽女人,此刻正微笑着审视他。
“当然是我哥!”王鹂骄傲地抬起头来,随即联系前后想想,又看了看此刻抱住王旭手臂的模样,心思细腻的她已是明白过来,心里美滋滋地想:嘻嘻!他很在乎我!
不过她的手可没松,反而抱得更紧一些,笑道:“你快过来啊,我哥和嫂子也是神医,给你瞧病!”
但那青年还没来得及答话,王旭已是沉着脸,语气淡漠地说道:“不管你是谁,但与我妹妹幽会这么久,不给我交代就这么走了,不是很恰当吧!”
“哥……”王鹂娇呼出声,不依起来。
王旭没说话,徐淑倒是上前温柔阻拦,轻语:“鹂儿,你别出声,就由你哥哥考验他一番吧!”
王鹂也不是不明事理,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青年男子,安静下来。
那俊美青年虽然满脸病态,但人倒是坦荡,没有因王旭的责问退缩,抬头挺胸地走了过来,对着王旭重重一拱手,双目毫不退避,恭敬道歉:“我与令妹虽未明言,但我确实心有令妹,遵礼法当先行告知家人,我私自与其见面确实是我不对,还望兄长原谅!”
“嗯!”王旭点头,受了这一礼。
他发现,若抛开其它,这青年男子至少现在看上去不差。虽然病态毕露,但是眉宇间仍旧英气逼人,脚步沉稳、呼吸均匀,从其行走中可看出武功不弱。
更重要的是,有勇气在这关键时候,主动捅破与王鹂的窗户纸,没有推诿成不是幽会之类,并且以这个时代的礼法来限制自己,主动道歉,看得出,是个敢于担当的男人。
只不过,王旭脸上可没有表现出一点欣赏之意,反而厉声呵斥:“我妹妹是我心头肉,她既然心系于你,那么你们幽会之事我暂且不谈,你没有按礼法主动上门提亲,给我和我父母交代也可以揭过,只要她开心,这些都是小事。可你作为男人,竟然连姓名也不主动告知,住址也不告知,这却是何意?戏弄我妹吗?你这样将是置她于何地?”
面对这番质问,青年男子久久没有接话,眼神逐渐黯淡,没敢去看王鹂的眼神,也没敢再与王旭对视,而是偏过了头去。
良久,才有些痛苦和自责地解释:“我自知身患绝症,难以给她未来,不想耽误她,所以始终不欲说出姓名与住址,只寄望于她将我当做一个过客。可我自己又忍不住思念,每日频来此地,不舍分割,每每总想着是最后一次,直至如今这般!这是我心智不坚,是我的错,可任打任罚,便是军棍也可受得,叙绝无二话!”
这番话一出,无异于深情告白,早已情根深种的王鹂大为感动,已是痴痴望着自己心上人。满目都是爱恋之意!
王旭经过一番粗略观察,其人品倒已基本通过,脸色稍微放缓了些,只是担心此人光会说不会做。看了看已经陷入爱情漩涡的王鹂,便又朗声接口道:“好!既然你能有此担当,出得了这个口,我就下得了手!十军棍,如何?”
“此乃我错,为表示诚意,给兄长和她一个说法,莫说十军棍,二十军棍亦可!”那青年男子豪情地道。
王旭目中精光一闪,急声道:“当真?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青年男子果断接过。
“好!”王旭说完。再不多话。径自走向马车方向。
一直抱着他手臂的王鹂受到拉扯,这才猛然从迷恋中醒转,瞬间惊呼:“哥!他有重病。打不得!”
王旭看了看自己的傻妹妹,温和一笑:“我没说现在打,给他记着,若是病能好,就打!若是病没好,他命不久矣,你两的事儿也没戏,便放过他就是了!”
王鹂舒了口气。“那哥你这是……”
“傻丫头!你不是要给他治病吗?这儿怎么治?去他家!”说着,王旭已是大步前行,沉声道:“带路!”
青年男子没有说什么。虽然不指望看好自己的病,但对于要去他家的要求,并没有回避,紧跟着上了马车,只不过他坐到了外面,与车夫一左一右。
这里离那青年男子的家倒是不远,感觉不过片刻功夫,马车已是停下,外面传来青年男子沙哑的声音:“兄长,我家到了!”
说着,没等王旭接话,已是略带着歉意地道:“兄长,家父今日无事,尚在府中休息。他目前还不知此事,我先进去禀报家父,以做些准备,免得唐突了兄长和嫂嫂!”
青年男子其实挺聪明,一早就改口称兄长,王旭和徐淑也没管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呗!
“嗯!你去吧!”王旭点头。
这俊美青年说得委婉,说白了就是因为要被臭骂,担心他父母的愤怒会影响到王旭情绪,所以先进去挨过一顿再说,这样至少可以有个缓冲。
王旭当然也不想听别人教训儿子,便答应了。
此刻,王鹂可是紧张的手心冒汗,在她眼里,是很快就要见到所谓的“公公婆婆”,虽然八字还没一撇,那小子能不能活还是个事儿,但她显然没想那么多。
王旭能理解她的紧张,也就没笑她,轻轻掀开马车的窗帘,打量起四周环境。
可看了一会儿,却是心中生疑,对陪着王鹂安坐的徐淑道:“老婆,我怎么觉得这儿很熟悉?”
“是吗?”徐淑也是凑过头来,两人挤在那狭窄的窗户里左顾右盼,片刻之后,徐淑也是奇道:“诶!真奇怪,我也觉得很熟悉!”
可两人虽觉得眼熟,却又始终想不出是什么地方,只是看着繁华的街道和对面的商铺皱眉苦思。
本来紧张的王鹂,看见两人挤在一堆,脑袋伸出只有脸盆子大的狭小窗户,左顾右盼,还不停交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插话道:“哥!让我看看吧!”
“嗯!”王旭小心地缩回头来。
王鹂趴过去一看,很快就惊呼道:“哥!这不是将军路吗?”
“什么将军路?襄阳有这么条街道吗?”王旭疑惑,他还从未听说过这条街。
王鹂随即缩回头来,翻了个白眼,轻笑道:“不是啦,这条路本来叫金云大道,还不是因为你手下那些大将的府邸全在这路上,所以通常都说它是将军路。”
王旭顿时疑惑:“可我记得金云大道不是一整排全是将军府邸吗?”
“哥真笨!你看的不是那一边啊,你到这边窗户来看,背后这边肯定是一排排的将军府……府邸!”说到最后,王鹂语速突然慢了下来,满脸惊愕。
王旭和徐淑也反应过来,两人对望一眼,徐淑惊道:“那小子刚才的脚步声好像是从背后这边走远的!”
“他是我荆州大将的家人?”王旭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不会有这么巧吧!
“他姓什么来着?”徐淑问道。
“这……刚只想着怎么收拾他了,忘了问!”王旭尴尬地挠挠头。
随即,两人眼神快速一个交换,已是同时扑到马车另一边的小窗户,掀开窗帘就探出头去。
“砰”
两人因为太心急,窗户又小,头瞬间结实地撞到了一起。
徐淑吃痛,娇声骂道:“你干嘛!”
“哎哟!老婆,你那么急干什么!”王旭也是捂着头。
“那你急什么!”徐淑气呼呼地道。
“我不是想看看背后是谁的府邸吗?”王旭抱怨。
“那你没见我已经过来了?”
“我先探出头的好不好?”
徐淑翻了翻白眼,懒得再多说,径自捏起王旭腰上软肉来。“叫你撞我,叫你撞我!”
“哎哟!轻点,老婆!轻点!嘶……”
王鹂见两人的头挤在那小小窗户内,徐淑还不断狠捏王旭腰部,手打来打去,就像两个争着玩具的小孩儿,已是乐得前仰后合,语调不整。
“哥,嫂子,你们别逗了!哎哟!笑死我了,肚子好痛!”
徐淑的头还探在车窗外,闻言也不肯回头看,气呼呼道:“回去再收拾你,我先看看是谁的府邸!”
王旭揉了揉腰,同样探头看出去,可瞬间,两人就彻底愣住……
只见前方府邸大门的门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黄府!
与此同时,王鹂的心上人正恭敬地跟在一人身后,疾步从府内走出。
那中年人嗓门很大,疾步行走中,训斥声更是远远传出:“你这逆子,此等大事竟然现在才告知,辱我黄家门风便罢了,你还辱了人家的门风,辱人女子名节,如今你让为父这张老脸往哪儿搁?怎么给人家兄长交代?你又命不久矣,现在该当如何是好?诶,若非你有病在身,非要家法伺候不可!”
其实,这府邸王旭一看就明白了,他虽没进去过,但长期从这里经过,怎会不知?正是他命人给黄忠在襄阳安置的府邸,而那个一边痛骂,一边疾步走出大门的中年男人,正是荆州大将——黄忠。
王旭和徐淑此刻表情呆愣,怎么也没料到,转来转去,竟然转到了这儿来,而且,两人的头此时正挤在那脸盆大的窗户内,实在可笑之极。
那边骂完儿子的黄忠刚转过头来,立刻看到挤成一团的两个脑袋,脸上瞬间变得相当精彩,张大了嘴巴,满是惊愕。
好在其反应不慢,很快就回神,急忙上前行礼:“末将黄忠,参见主公!”
“呵呵!汉升不用多礼!”
说话的同时,王旭条件反射地挥手示意,可窗户装下两人脑袋已是拥挤,多一只手哪能伸展?就只可见到一个手腕,晾在窗户外可笑地摇来摇去,而且还将徐淑的脖子挤在窗户边缘,卡得生疼。
徐淑狠狠拧了他一爪,愤声疾呼:“你想卡死我啊!”
“老婆,没注意,没注意!”
见徐淑是真的痛,王旭也慌了,急忙缩手,顾不得自己,把头猛得缩回车内,后脑勺撞得生疼。
两人缩进车内,看见徐淑脖子卡得一片通红,王旭顿时心疼地伸手揉搓。“老婆,刚真不是故意的,疼吗?”
“废话!”徐淑俏脸含怒,挥手将其手掌拍开,娇声骂道:“讨厌你,少装模作样的关心了,没心没肺的,还不快下车接见?还嫌不丢人是不?哼,回去再跟你算账,痛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