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和武陵相继告急,荆州将士频频出动,连襄阳百姓都已有所耳闻,只是无人有担忧之色,坊间谈论,无不认为将军府必然能击败敌寇,平定叛乱,甚至还有人说这是在为将军府送战功。
可惜他们不知道,此刻的王旭已是焦头烂额!
赵云驰援汉中,形势并不乐观!
本来吴兰、雷铜等益州将军也不足为惧。赵云率领青龙骑士,汇合留守汉中郡府的一万精悍步卒后,出兵定军山一带相拒,连战两阵皆胜,益州军士又害怕赵云,那吴兰、雷铜更是极为忌惮他,所以局面很快被控制住。
可不过几天时间,形势却陡然逆转,益州军士行动变得神出鬼没,不再正面交锋,迫使兵力不占优势的赵云不得不谨慎以对。
随后更巧施诱敌之计,于定军山一险要隘口伏击,还好赵云当时有所警惕,只带了少数精锐前部追击,待发现不对,果断恃勇突围。
后边的周智反应也快,随之率部接应,这才免去一场大祸。
敌军前后行动判若两支军队,赵云等将惊异,不敢再妄动,小心应对。
随后,经过多方打探,加上谍影这边配合帮助,费了好大力气,牺牲不少细作暗探,才侥幸得知,那并非出自吴兰、雷铜二将之策,乃是出自其随行的一个小小后勤掾吏。
早前,此人便多次主动谏言,但雷铜、吴兰二人并未采纳。结果连败两阵。
随后两人猛然惊觉,战事结果竟全被那小吏料中,这才虚心请教,从而使得战局逆转。其神奇的名声也很快在兵士间传开。让荆州这边探知。
此人的名字报到襄阳的时候,王旭当场满脸苦色,好半天都没有言语。
密报上工工整整写着那人的简单资料:“法正,自孝直,据传本乃司隶扶风郡人,因避司隶乱祸,南奔益州,效力益州刺史府兵曹,为一小吏,此次碰巧作为后勤人员随军出征。其余信息暂未探知!”
这法正可不是一般人。才能卓著。历史上是蜀汉的股肱之臣,善奇谋、能治政,行军打仗、出谋划策一样都不含糊。被刘备视为左膀右臂,诸葛亮也对其非常欣赏和敬重,每逢遇到难事,常咨询其意见,史载号称刘备的谋主。
可惜此人早死,在刘备进位汉中王的第二年,病逝!
死后,刘备痛哭数日,虽然刘备本身就挺爱哭,但接连几天都流泪。可见还是真的很伤心,随后追谥为翼侯,同时也是刘备在位时期,蜀汉唯一一位有谥号的臣属,《三国志》上与庞统并列立传。
后来关羽死,刘备为雪恨起兵伐吴,连诸葛亮劝诫都不听,导致陆逊火烧连营,蜀汉主力灭之大半。那时诸葛亮曾慨然感叹:法孝直若在,则能制止主上不东征;就算东行,有孝直在侧,也必不会倾危矣。
若说法正唯一的缺点,那就是有仇必报,公报私仇也不在话下。但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倒是个性情中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至少他能顾全大局,把握时事,与群臣关系都不错,也能与不同意见的人和睦相处,沟通协调,总的来说,是良臣。
此等人物,王旭自然记忆深刻,得知汉中战局始末,已是手拿密报,苦笑着喋喋自语:“碰巧,碰巧,为什么要碰巧随军出征?”
随行的沮授、徐庶、陈登不明所以,顿时面面相觑。
“哎!这天下俊杰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只是一个小吏,却也坏我大局!”王旭叹息一声,随之将密报递给了沮授等人查看。
三人看过,同样非常惊讶,沮授忧虑道:“主公,看来这法正非同寻常,当有经天纬地之才,汉中战局绝不容乐观,赵、周二位将军虽是良将,但以目前来看,未必能胜之!”
王旭眉头都皱到了一起,说道:“我也如此认为,还望诸公想个对策,为我分忧!”
就在两人说话这会儿,徐庶却依旧拿着密报仔细端详,甚至突然自言自语:“不对、不对!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这不太合理!”
“嗯?”王旭、沮授和陈登同时疑惑望去。
王旭问道:“元直,有何不对?你怀疑战报有假?”
“不是!”徐庶抬起了头来。
“那是哪里不对?”王旭更加迷惑了。
“是益州军的动向!”徐庶肯定地道,随即将密报在众人面前摊开,说:“主公且再斟酌一番益州的整个部署,烦请沮治中和元龙也看看!”
三人狐疑,再度聚拢端详。
片刻之后,王旭、沮授、陈登皆是齐齐大讶,面面相觑,有些茫然。
陈登更是率先出口:“主公,这是因为益州军发生变故?还是那法正一时迷糊?怎么好好一个连环计,硬是放弃了最重要的一环,生生错失彻底击败我军的良机?”
“是啊!”沮授也随之接口。“此计着实奇妙而诡异。”
“这法正先虚张声势,让少数人频繁出动,佯装成大队人马,做出意欲攀山路,奇袭我军粮草所在的样子。然后却每每让我方察觉,等赵将军出兵拦截,才发现对方并没几个人,还远远看到我军便逃。”
“赵、周二位将军随之判断乃是疲兵之计,或者妄图无中生有,暗中派遣数十兵士伪装成山民,监视各处山岭小道,大军则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这一段,双方布局倒是没什么问题!”
“嗯!不错。”众人随之点头附和。
沮授继续说道:“随后,法正果真使出无中生有一计。出动三千精悍步卒抄山路袭击,被探子发现,赵将军果断率兵截击,敌军败退。”
“关键就在这后面部分。从此后的战报来看,法正显然早就料定,赵云能够识破这无中生有之计,所有此计乃是他诈败的前奏。”
“当赵将军误以为已经识破敌军计谋,率军追杀时,法正派遣五千兵士来救,随后又被赵将军击败,一路追击。这时赵将军认为决战时机已到,派人通知留守大营的周智将军正面出兵,先行攻打敌营。他则继续趁胜追击败兵。准备尾随败军冲乱敌营。”
“两人分头行动。确实成功,周智将军攻打敌营,发现敌营兵士只有三千余人。发力猛击。随后,赵云追击益州败军从另一路赶至,瞬间引起大营败退,两人合兵一处,继续追击。”
“等即将追至被伏的隘口时,赵、周二位将军发现敌军数量差太多,足足少了近乎一半人不知去向,从而为谨慎起见,由赵云将军率精锐在前猛追,周智率大部在后压阵。最终赵将军前部在隘口被伏。”
“此后,益州败退的兵士随之反扑,意味着法正图谋奏效。好在周智将军率领后部进击,救出了赵将军的前部,两军跟着败退回营,这一切布局虽然精妙,但也没有诡异之处。”
一口气说到这里,沮授终于停顿下来,目光中全是难以置信。“可为什么,我军败退回营的路上,会遇到足足万人狙击?一万人怎么可能出现在那儿?这是绝对难以置信的?”
“是啊!”徐庶感叹。“纵观这法正布局,一环扣一环,狠辣无情,怎会犯这么浅显的错误?这一万军士既然能在我大军败退回营的归路上出现,显然是早就隐藏好的,在我大军追到隘口,并且被伏击的这么长一段时间,为何不直接袭击我军后方大营?”
陈登也跟着接口:“是啊!战报上说,当时大营只有霍笃率领三千弓弩手留守,益州这支诡异的马步兵足足一万,若是那时出其不意袭击大营,哪里会给我军丝毫机会?必然全线败退,后果难料,何必等着阻击我们败退的大军?这岂非舍去熊掌而得白米乎?”
闻言,沮授也总结似的说道:“元龙所言甚是,若是吴兰、雷铜等辈,恐怕有可能在胜利中忘却,可一个布出那等精妙计划的人,没注意自己计划中可以致命的点,那是难以想象的。无论怎么看,我都感觉,这是法正在放我军一条生路!可为何如此?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众人沉默,都不知如何回答,片刻之后,徐庶眼睛一亮,突然接口道:“莫非这法正虽才华卓著,但贪恋权势,不欲战争迅速结束,而是打算在此多立战功,以得高官厚禄?”
“有可能!”沮授和陈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如此猜测。
但王旭沉默不语,暗暗摇头:不会啊!法正此人虽然记仇,但历史记载其一生的举动,从未有任何一点,体现过这种因贪恋权势而耽误大局的举动,连诸葛亮也敬佩其顾全大局,若是贪恋权势之人,那么多年,早被诸葛亮给整下去了。
不过这也说不准,谁知道历史记载是否完全正确,也不一定能反应出私下的斗争,说不定他病亡就是诸葛亮弄死的呢,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王旭是真的迷惑了,良久才悠然叹道:“也不一定,如果他是自信十足,意欲放长线钓大鱼呢?诸公且看,若是汉中无力抵抗,处于摇摇欲坠,那么我等必然增援,最有可能的是……”
“主公亲征!”徐庶瞬间接过了话。
“嗯!有可能。”陈登点头,随之又谏道:“既然如此,主公就更不能亲征,不管其意图如何,此次太过玄妙莫测,其若真有这种打算,那肯定有非常周密的图谋,不可中计。”
王旭正欲说话,徐庶却是抢先出声:“元龙说得不错,主公若是信得过属下,不如让属下前去!必协助赵云与周智两位将军破敌。两位将军虽然文武双全,但终究需要一个助其分析形势的谋士,将军与谋士间的思考方式略有不同,可互相补全。”
“元直善谋,我看可行!”沮授立刻出言,这些时日他与徐庶相交,深知其才。
陈登也随之点头表示赞同。
王旭有些犹豫,迟疑良久,才首肯道:“也好,如今南边蛮族也在叛乱,我需坐镇荆州稳定各方,那就由元直率领五千兵士火速前往。”
“主公,兵就不用了!”徐庶微笑着摆摆手,自信笑道:“赵将军虽大败一阵,但因法正留的那线生机,赵、周两位将军又应对得体,战场上统兵有方,顺利撤退回营,几战伤亡加起来也不算太大,还有一万多兵士,够了!”
“况且,益州军士初期两战连败,后来法正之计虽好,但也同样是自身死伤很大的计谋,又放过了胜利的机会,总的来说,比我荆州损失大得多,同样实力大减。再加上我荆州军精锐,又有赵云、周智等世间良将,还占据地利,已是足矣!”
说到最后,徐庶洒脱笑道:“主公宽心,属下只需两匹好马,二十名随从护卫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