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府,位于青鱼巷。
这条街上住着徐家,还有街尾的迟家,他们这一圈府邸基本上是挨着的,相隔并不远。
此刻,傅府内。
傅君泽接到皇上的命令,便准备去宣平侯府。
他穿着紫色的官服,一头青丝全束拢在官帽里。
“君儿!”
傅君泽脚步停下,他背脊挺直缓缓转身:“母亲。”
在他身后是一位妇人,看起来三四十岁,青丝夹杂着白发,整张脸都很严肃,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她就是傅君泽的母亲,姜氏。
姜氏站在远处,满脸冷漠:“你为何拒了黄家这门亲?”
傅君泽直视着她:“不合适。”
姜氏冷笑一声:“哪里不合适了?你给我个理由。”
傅君泽沉默片刻,才道:“母亲,我的身体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不想平白耽误了人家好姑娘。”
“傅君泽!”姜氏怒了:“人家莺莺都没嫌弃你是个病秧子,你倒好直接给拒了,是不是因为那个迟婳回来了?她害你还不够吗?”
傅君泽一贯清冷的目光都夹了些凌厉:“母亲,我是为何你是知道的,这跟迟婳没有关系,你不能无理随意迁怒于她。”
姜氏摇头:“就是她!如果不是她,你爹就不会死了,你就不会被病痛折磨五年,我真是后悔,小时候带你进了迟家。”
傅君泽无言,在他父亲去世那年,他的母亲已经接近疯魔了。
“君儿!你必须留嗣,我决不允许傅家在这里断了香火。”
姜氏冷冷说完,转身就回了屋内。
又来了,每次都是这个话题,要他留嗣。
他也不知为何,一直拖到了现在,明明在三年前就告诉自己,放下了。
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他强迫不了自己。
他的脚步有些沉重,外面阳光明媚可他的身心却如坠冰窟,冷得他麻木,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但是当他看见外面那抹灼红时他身体内凝固的血液又缓缓流动起来。
红衣姑娘牵着她的白马,一如多年前一样在傅府门口等他。
迟婳转头,明媚的面容撕破他头顶的乌云,阳光又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她扬眉:“不是查案吗?一起?”
傅君泽墨玉般的眼眸微动,走到她的面前:“走吧。”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宣平侯府迟婳才对他说了第一句话:“你可不能因为他是侯爷就不严查,你要对得起你这身官袍!”
她说得认真,一脸为了他着想一样,傅君泽没有拆穿她。
只轻轻道一声:“知道了。”
周成早在里面等着了,一同等着的还有陆军,他现在已经要疯了,家里那孽子到底瞒着他做了些什么啊。
当他听见二十五条人命,皆由他大儿子所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还被皇上知道了,他下令要严查。
他心里有些慌,只希望那孽子别把证据都留在府里。
陆军道:“两位大人,这事恐怕有什么误会,犬子连只鸡都不敢杀更何况是杀人。”
迟婳冷讽:“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连鬼门宗都请得动,更何况杀几个人?”
陆军听到鬼门宗,心下再次慌乱。
“你休要胡说。”
现在谁不知鬼门宗简直就是皇上的忌讳,这要真扯上关系了,别说他儿子保不住,整个侯府都要玩完。
周成撇了他一眼,朝着傅君泽拱手:“傅大人,我们从哪儿开始查?”
“吩咐衙役去查每间屋子,尤其是墙壁看有没有暗道,再留一些人看守着陆侯爷。”
他丹凤眼清泠:“这个时候还得委屈陆侯爷在原地等着了,莫要乱跑。”
“两位大人请便,犬子绝对是被诬告,到时候还请两位大人还宣平侯府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傅君泽说完,便朝着宣平侯府的后面的园中而去。
迟婳紧跟在他的身后,傅君泽想去陆楚仁的院落,却被迟婳一把拉住,他目光直接看向衣袖上那只纤细的手。
迟婳意识到什么立马松开了,甚至还离了他两步远:“别去陆楚仁那儿,在他那儿查不到什么的,没有意义,你跟我来。”
两人一起来到宣平侯府的后院花圃,这儿鲜花长得艳丽,娇妍的月季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一般。
迟婳目光淡然在花朵上一掠而过:“他们去房里都找不到什么线索的,有的时候外面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迟婳来到一处怪石嶙峋之地,在上面摸了摸,对着一侧的傅君泽道:“我在北漠的时候,就遇见过一回。北狄人生性狡猾,潜了人进入飞燕城中,合着城里的人里应外合,在一处宅院打通了一个暗道。”
“巧的是那处宅院正好是我的,发现不对以后我便填石把那暗道埋了,又挨家挨户的搜索,发现了好几个暗道。”
“如果真叫北狄人成功从暗道里进来城中,那整个飞燕城将会面临被北狄屠城的局面。”
傅君泽看向她:“后来呢?”
“后来?”迟婳挑眉,在石头上一阵摸索:“通敌叛国的那几人全被我斩于剑下,我又特地去学了关于暗道的门路。”
她顿了一下,手用力一扭:“你瞧,这不就找着了?”
“咔嚓。”假山石门缓缓打开。
迟婳双手环抱,非常得意:“所以说,谁现在还在室内杀人啊?不稳妥且容易被人发现,走吧,进去看看。”
暗道很黑,迟婳拿着一早备好的火折子走在前面,空气中隐隐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两人来到暗室,石门一推就开,里面挂满了刑具,迟婳找到里面的蜡烛,点亮以后整个暗室一目了然。
地上有一串铁链,铁链旁有一具尸体。
迟婳走近,蹲身在尸首旁伸手摸了摸地上还算粘稠的血液。
一方带着松柏香的锦帕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愣了一下,抬头就看见傅君泽清冷的眉眼。
“擦擦。”
迟婳伸手接过:“谢谢。”
她站起身:“这人昨夜死的,应该是宣平侯府的小厮。”
“估摸着来这儿销毁罪证,结果被后面的人截胡了。”迟婳淡淡道:“这后人手法也利落,一剑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