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羡予准备开城门,出去接他阿姐回来,就被一旁的程期期拉住。
“迟羡予,你看那是什么?”
迟羡予步子一顿,顺着程期期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有一道人影,跨过尸山血海朝着这边而来。
他清冷的蓝衫都沾上了血色。
这是……
傅君泽!
雪越下越大,雪花打在他的脸上,眉眼之间,他挪动着步子,慢慢朝着远处再无生息的人儿走去。
他想说,迟婳的那句话她说错了。
沧海是不可替的,相思依旧常在。
他在赶来的路上,吹过的风是相思,行过的路是相思,淌过的河也是相思,就连这天地间连接着彼此的空气都是相思。
他的相思跨越千里,终于来到了她的身旁。
迟婳,我跟老槐树许愿了的,下辈子我们还会相遇。
迟婳,黄泉路上慢些走,等一等我吧,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迟婳,迟婳……我来陪你了。
他艰难的走到她的身旁,她身上中了数箭,血流尽,无生息。
眉眼依旧是他最爱的眉眼,他跪在她的面前,手摸上她已冰冷的脸庞,又抚去她肩上厚重的白雪,最后听着箭羽刺破他胸腔的声音,紧紧的跟她抱在了一起。
他脸贴在她的黑发上,眼睛缓缓的闭上。
迟婳,成亲那天,我许下的第三个愿望好像实现了。
他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迟婳,我们这样,算不算共白头了?
程期期哭得无声,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才没让自己发出悲拗的大哭,最后忍不住她扑进了迟羡予的怀里,哭得大声又无助。
“为什么,呜呜呜,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战争,为什么人的生命这么脆弱,为什么相爱的人要饱受折磨,人为什么要死啊。”
是啊,为什么啊?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也想抱怨天道不公,可这都是自己选择的路。
热泪似乎穿透了盔甲传到了他的胸腔里。
在这一瞬间,迟羡予长大了不少。
在这一年里,他失去了敬重的父亲,也失去了从小跟他相依为伴的姐姐。
他什么也没有了,程期期在他怀中哭得颤抖,迟羡予抬手轻轻拥住了她。
北狄的大军没来得及卷土重来就再被打得七零八落。
原来是援军来了,来的是沈明南。
他平复了南疆便火速往北方赶,可还是慢了一步。
迟羡予扶着棺椁,迟婳跟傅君泽合葬在一个棺材里,他没忍心让两人分开。
北方局势稳定,迟羡予要扶棺进京,贺宥此次充当了沈明南的军医,跟着他到处跑,他又开始给这边受伤的战士们治疗。
这边的消息传去了京城,北狄退兵,程盛全大喜,迟家的冤屈就此洗去,迟婳成了功不可没的功臣,被程盛全追封为巾帼将军。
赵荟蔚听闻沈明南要回来的消息,她无力的窝在衣裳上,旁边点上了碳火,可即便这样,她依旧冷,她的身体依旧疼。
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乌黑的头发变得没有光泽,原本带点儿婴儿肥的脸现在彻底没了。
她不敢再照镜子,因为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丑,她自己都不忍再看。
也不知道沈明南还会不会喜欢她。
一个已经变得很丑的赵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