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何来联军?”白起没说对错,而是继续问陈凡。
陈凡摇头,“老师莫要诓我,东出之日,便是楚、魏、韩合纵之时,甚至,换做我来,我还回去找到其他诸国,一国难以抗秦,那便六国,不求能胜,但要最大程度地杀伤秦卒,再遣使义渠,支持义渠,起兵反秦。若是有条件,我甚至还要遣人入蜀,坏大秦在巴蜀之根基。”
“如此下来,我不攻城,不掠地,甚至不求击败秦国大军,尽采守势,我要以六国国力,对耗大秦国力,大秦虽强,能支撑多久?只要六国一日不退兵,大秦军卒便一日不得还朝。秦国之粮财,能撑到何时?”
白起眼睑下垂,轻声问道:“还有吗?”
“嗯……我想想,或可输兵甲于诸国旧地,降而复叛,烽烟一日不停,秦国进剿便一日不休。又以重金收买秦吏,坏其田政,药政,撺掇大秦公族,争夺利益,离间外戚……”
“行了!”白起出声制止。
“为何要停下,寡人听得很认真!”陈凡正要说话,便见一男子,旁若无人地推开书房房门。
那人容貌俊朗,眼神深邃,如藏虎狼。一身玄色常服,袖口金线纹饰,低调之中,尽显奢华,举止之间,有贵气逼人。
那人进门之后,白起立刻起身行礼,“臣拜见王上。”
陈凡同样行礼:“见过王上。”
“你便是陈玉真?武安君弟子?”秦王嬴稷目光盯着陈凡,似有无尽好奇与惊讶。
“正是!”
“竟然真的这般年幼,年纪虽小,却有惊人之语。”秦王嬴稷看着陈凡那稚嫩的面庞,不禁发出感叹。
刚刚陈凡所言,并非全都正确,但仅是这份见识,便让他知晓,此子日后必成大器。难怪能让武安君如此看重,不惜数次为其求取恩典。
“小儿无状,胡言乱语,让王上见笑了。”白起开口。
秦王摇摇头,“是不是胡言,武安君比我更清楚。不过,有些话,日后莫要再说了,寡人听了无妨,要是让旁人听了,怕是会怪罪。”
“小子知罪。”陈凡心想应该是他所说的最后几句话。能让白起出声制止,应该是有些问题的。
“你无罪,今日寡人本想来武安君府上讨要一杯酒水,走到门外,却听见你师徒二人策论,一时间竟听得出神,寡人也是收获颇丰。”秦王嬴稷脸上带着笑意,“此次伐楚,你会跟着武安君一起?”
陈凡看向白起,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点头应道:“是的。”
“可敢将兵?”
“敢!”
“能将兵几何?”
“老师言我能将兵万余,那便一万吧!”
“好,一万寡人不敢给你,但能让你领兵五千,我无需你取得战功,你只需要在规定之期内,将这五千兵马带到前线,寡人便为你擢爵。”秦王嬴稷语气铿锵,未见半点迟疑。
这时,白起起身了:“王上,吾素未闻有十三岁之将。”
“今日便有了!”嬴稷挥了挥手,“而且我又没让他带兵作战,只是带兵行军而已。即便出了什么岔子,过错在我。”
“这……好吧!”
其实白起也看得清楚,王上这是在找个由头,给陈凡封爵,或许是真的很欣赏陈凡。
在大秦,一军之将,一国之相,皆在秦王一念之间,但唯独爵位不行,只有以军功可得,此乃大秦之根基,即便是秦王也不能破坏。
即便如此,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就像陈凡这般,贵为武安君弟子,只是一介白身,但只需要随便捡一点儿功劳,便能擢爵。秦法虽严,却也并非完全死板。
“多谢王上!”陈凡行礼,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个什么爵位。于他而言,有与没有,区别不大。
这时,师母魏澜来到书房之外,见到秦王嬴稷,虽有惊讶,却不惶恐,“见过王上。不知王上驾到,未曾迎接。”
“不必多礼,本就是我心血来潮,突然来访,倒是唐突了。”嬴稷笑了笑。
“有事?”白起问道。
“担心你与玉真腹中饥饿,我做了些羹汤。”
“等会儿吧!”白起示意魏澜先行离开。
“哎!为何要等?现在便去,只是不知表妹做的是否有多的,寡人也想分上一杯,正好有些饿了!”嬴稷却叫住魏澜。
“自然是有的,就怕王上喝不惯。”
于是,几人来到饭厅之中,魏澜为他们端上羹汤,又上了些小菜。
嬴稷说要吃羹,便果真只吃羹,并不谈国事,喝了两碗,然后起身离开。
众人相送,等秦王车驾离开许久,白起将手臂拢在袖中,问道:“如何?”
“进取之君。”
“我是问你领兵之事!”白起无奈道,他这个弟子别的没什么,但唯独就是胆子太大,什么都敢说,刚刚言及外戚二字,现在又背后评价君王。实在是有些无所禁忌。
“应该没问题吧!”陈凡有些不确定,“老师,你都说我能将一万之兵。”
“那好吧,只是到时候我不会管你。且……军中无戏言,即便你是我的弟子,也不能例外。”白起神情郑重。
陈凡还没说话,一旁的魏澜便先看不下去了,“玉真才这么大点儿,你便要带他上战场?”
“夫人……”白起吓了一跳。
魏澜脸色难看,“我想着你收玉真为弟子,便将这孩子留在咸阳,陪在我身边,即便是真要打仗,也要等上几年,他才十三岁!”
白起嘴唇张了张,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陈凡笑道:“师母莫怪老师,此乃秦王之令。”
魏澜脸色好看了一些,但言语却不饶人:“王上昏聩,秦国已无人耶?”
“咳咳……”白起与陈凡同时咳嗽,然后拉着魏澜往府中走去,不愧是国相之女,言语着实大胆。
不过,这锅还是秦王背着吧,为他征战,置家不顾,背后说他两句怎么了。
即便是秦王嬴稷果真听到了,只怕也会不当一回事儿,总不能治师母的罪。更别提师母的身份,本就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