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卯见士卒阵脚大乱,又看着那黑潮一般的骑兵,心中惊怒,“不可能是大秦武安君,不可能是援军!继续厮杀,不要退却,莫要慌乱!”
可是这般呼喊无济于事,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几千骑兵,而是数万骑兵蜂拥而至,那等阵势,让谁看了都觉得那是援军的规模,相比于将帅所言,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哪怕有将领统帅也相信芒卯之言,但他们根本弹压不住已经生起退却之心的士卒们。
当成片的士卒开始从锋线上往本阵退却之后,芒卯心中一片冰凉。完了!
项承也懒得再和他废话,“收拢士卒,我们人多势众,只要尽快收拢士卒,便还有机会!”
但他们太小看骑兵大规模运用时产生的压迫感了,这可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将两万骑兵集中使用,用来冲击战阵,恐怖的速度,震慑人心的声势,好似天威,又如山崩一般。
本就士气低沉的士卒,不由自主地开始畏惧。仓皇后撤的士卒,又对本阵造成混乱。
胆大包天的陈凡此时尽起寨中之兵,向魏楚联军扑杀而去,什么伤亡什么兵力劣势,此时都是狗屁,要的就是声势,要的就是让敌人认为真有援军,此势一起,别说敌人了,便是秦军自己都信了。
魏楚联军开始节节败退,而两万骑兵按照陈凡的指示,驱赶溃兵,往最严整的军阵冲击,不沾不黏,只管猛冲,不求杀敌,只是不能停。
王陵虽然没带领骑兵作过战,但陈凡的话他听进去了,魏楚联军的军阵哪里最整齐他就将溃兵往哪里赶,然后他们再紧随其后冲击一波,并不停留,也不纠缠。
完全运动起来的骑兵就像一柄利刃,不断在敌阵中搅动再加上陈凡那边的冲击,魏楚联军整个开始混乱。
一场骑兵与步兵相互配合的鏖战开始了。
两部汇合,陈凡接过骑兵的指挥权,他的骑兵运用更加大胆而激进。两万余骑,被他分成四部,宛若灵动的龙蛇在阵中冲击翻滚,或分或合,变化无穷。
敌军想要抵抗,却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建立足够稳固的军阵,再加上魏楚联军军心已乱。骑兵步卒相互配合,简直无往而不利。
这一仗一直打到黄昏时分,陈凡终于见好就收,开始聚兵。
天色将黑,骑战不利,混战他们人少更不占优势,只能就此罢手。
而且敌人实在太多了,此时项承与芒卯已经聚拢了大批士兵,开始稳固阵脚,他们也没有了机会。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收获也是极大,此一战魏楚联军便伤亡数万之多,此时聚在芒卯与项承周围的可战之兵不过十三四万而已。
相比于原本的二十五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已经折损近半了。
但,他现在也没能力将这十几万敌军尽数吞下,因为他自己伤亡也是极大。
骑兵伤亡数千,步卒更是只剩下四万可战之兵。加起来还不到六万人。
而且尽是连日苦战后的疲惫之兵。
“主帅,大胜!”蒙骜满脸欣喜,今日一战,不可谓不算大胜,迎战数倍之敌,给敌重创,这都不算大胜,那什么算。唯一可惜的就是他们兵力太少,想要彻底围歼对方,几乎没有可能。
“我们手上俘虏多少魏楚士卒?”陈凡却突然问道。
“算上伤患,一万有余!”
“尽数斩去拇指,废去修为,然后明日凌晨,放归魏楚大营。”
“嘶!这……”
“芒卯必有退却之心,但我岂能让他如此轻易走掉。再令所有可战骑兵,喂马补给,而后抵近魏楚大营左近。要让他心生忌惮,不敢连夜撤离。”
以陈凡现在手上的力量,想要全歼那十几万敌人,有些困难,但他们想要跑那也没那么简单。此地地势平坦,乃是最适合骑兵的战场,必须用骑兵将这十几万人牢牢牵制在此处。
这些骑兵休养了好几天,今日一战虽然疲惫,但也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只是马匹稍微有些吃力,但即便如此,放在魏楚大军左近,也能让他们心生忌惮,不敢妄动。
……
午夜时分魏楚大营帅帐之内。
“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离开此地,此战我们已经败了,别说支援华阳,便是我们也有覆灭之忧。”项承心在滴血,他刚刚拿到了准确的伤亡数字。
那可是大楚好不容易凑起来的力量,但在此战中伤亡如此之大,他这个主帅有罪!此时更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停留,只想尽快离开此处。
“我岂能不知,但就怕陈玉真不想让我们离开!”
芒卯目光越过大营,看向大营之外无尽荒野,那里有满山遍野的火光,就在不远处,距离大营极近。
“那是大秦的铁骑,就在左近,此时一动,我军必溃。”
光是此时防备军心不稳,引发炸营,就已经是极限了,哪里还敢下令撤退,那是找死。
今日刚刚经历一场战败,士卒早已是惊弓之鸟,能够保证营寨稳固,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项承无可反驳,刚逢新败,最好的选择便是扎在原地不动,好生休整,想办法重整士气,一旦擅动,撤离便会演变为溃逃。溃散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明日吧,看天亮之后,有没有机会!”芒卯宽慰项承,“即便华阳那边战事不利,白起短时间内,也赶不到此处!此时切不可乱了阵脚。”
项承只能作罢,然而第二日凌晨,经过一夜休整,营中不仅没能安稳下来,反而再度产生混乱。
原来,就在此时,陈凡让人将那一万多俘虏尽数放回,但那些俘虏尽数被废去修为,斩去拇指,这般凄惨模样,让本来稍稍安定下来的士卒,再度心生惶恐。
项承与芒卯哪里还顾得上撤退之事,只能尽快安抚士卒,而且下令让军中医官,尽全力救治那些伤患。
放归这些俘虏可不是陈凡好心,反而更显其歹毒,他的目的就是让魏楚联军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