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为人豪爽直率,但也不是不知深浅的人。若是喝一顿酒,吃一顿肉,这种小事情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他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他也不会轻易接受,像这枚玉佩一看其成色便知其珍贵。
玉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有钱人家玩儿的,虽然对于武者而言,这一条并不一定适用。但仍旧无法否认这枚玉佩的价值,足以让普通人家生活数年之久。
更何况,他也不清楚这枚玉佩到底意味着什么,又代表了什么含义,否则,眼前之人也不会特意叮嘱让他莫要去换了酒钱。
所以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接受这临别的赠礼,若是刘寿送给他一坛酒,他反倒会欣然接受,但这枚玉佩,他拿着便觉得烫手,若他是那种贪婪之人,接了也就接了,可他偏偏不是那样的人,他虽不拘小节,却也知大义。
“我与你一见如故,这枚玉佩只是暂时放在你处,让你代为保管,也不必有心理负担,而且我将此玉给你,也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刘寿确实没想到赵阿会拒绝,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或许在赵阿的眼中,这枚玉佩的价值是极高的,而他自己却没当回事,所以才会产生这种误会。
这枚玉佩自然不是陈凡留给他的信物,那等信物他怎能轻视于人。而且身在异国他乡,拿出那种东西,有时候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招惹麻烦。
赵阿听到刘寿想让他帮忙。这才迟疑了一番,然后将玉佩收好,说不得这枚玉佩便是一枚信物,所以他也不好再拒绝,而且能够帮到刘寿,也让他很高兴。两人虽然只是短暂的相逢,却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对方十分不错。刘寿的修为比他高,却待人平和。那种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温和,不是能够伪装出来的。他能感觉到自己是在被平等对待。仅凭这一点,他就觉得刘寿是个不错的朋友。
这些年来,他受过的白眼和欺凌不在少数。毕竟他的修为太低了,自然不能入旁人法眼。这才是真正的现实,冰冷而残酷。像刘寿这样的人,终究只是少数,换做其他人,又怎会让他过来讨了三碗酒喝。
“你说需要我帮什么忙!只要我能够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赵阿言语铿锵,意志十分坚决,这话他既然说出口,便自然是发自真心,而不是随口胡说。
刘寿一时间犯了难,其实他真没有什么忙,需要赵阿来帮,即便是有,以赵阿的实力,也没什么用处,两人之间的实力相差太大了,一个二品之境的武者,哪里需要一个七品武者来帮衬,这不过是他刚刚临时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但赵阿已然当真,他也只好再度开口:“你由楚入秦,应该会经过南郡在南郡有一河安县,河安县中有一青羊山,在那青羊山上有一座青羊观,青羊观观主乃是我长辈,我已经多年未归了,帮我带个好!若是他有什么为难之事,你便帮上一手,如何?”
这话自然是半真半假,他的确已经很久未曾回去了,而且他与青羊观那边也早已断了联系,实在是出门在外,通信有些不大方便,青羊观中有没有玄鸟这等灵兽可以用来传信。因而双方通信很是不便,有时候他换了一个地方,便会就此断了联系。
不过除此之外,其他的便是假的了,他也知晓那青阳观有着老师庇护根本不会出什么问题,师公在那里逍遥自在,好不快活,哪里会遇到什么为难之事,便果真遇到了为难之事。赵阿一个区区七品也插不上手。他之所以这么说,反而是想帮赵阿找一个临时的栖身之所,总好过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胡乱闯荡。但是他只要去过青羊观,日后在大秦行走,就要方便许多,因为青羊观,实在意义非凡。
与青羊观有交集的人,在大秦总是会受到一些优待,别人或多或少都要给几份面子,毕竟那是安平君陈凡出身的宗门。
虽然赵阿之前说的轻松,说是要到大秦闯荡,但这种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身为一个外乡之人,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总是会受到各种排挤。若是不做一些安排,怕是会相当凄惨。楚国对于散修压榨的厉害,散修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但这只是属于资源上的控制和挤压。
反倒是大秦,秦法严苛,虽然给了散修一些机会,却也约束更多,谈不上谁更好谁更差,只能说各有千秋,至少在大秦散修也有出头之日,但相应的也会受到更多的约束,但这种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至少刘寿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没有边界的自由,便是混乱的开始。
赵阿闻言点了点头:“文兄,我记下了,定然不会负你所托!你的话我一定会带到的!”
刘寿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赵阿却是郑重的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是当真了,他珍而重之的将那枚玉佩贴身收好。这东西价值太高,便是将他卖了,怕是也买不起。
“那便拜托了!”刘寿回了一句。而后便目送着赵阿离开此处。
待一直看不到其背影之后,刘寿这才重新坐下,挺有意思的一个人,这一趟过来倒也并非全无收获了,至少交到了一个朋友。
在他的幻想之中,江湖是个什么样子的?有着快意恩仇,有着饮马横刀,有着知己相逢,坐而论道。潇洒、多情、豪迈……就像是一卷水墨画,异彩纷呈。可是只有真正进入这个江湖之后,才会发现,这座江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各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与他之前想象中的肆意纵横截然不同,这也让他十分惋惜。可是赵阿不同。他虽然同样处于这一座江湖之中,但却完美的符合了刘寿心目之中那些江湖豪客的模样。这也是他为何对他如此好的原因。至少刘寿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很少遇到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