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出征之日。此时春耕,已经接近尾声。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算是最好的时机。
大秦一次性出动四十万兵马,对于上党之地可谓是志在必得。
清晨时分,天光朦胧。距离日出尚有半个多时辰,但在武安君府上,陈凡与白起早已披戴好盔甲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师母魏澜亲自为白起与陈凡系好了披风,又将头盔送到他们的手上。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出征打仗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一定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即便是败了也无所谓!”魏澜语重心长,其实在出征之时说这样的丧气话。是不妥当的,也不吉利。一般都会说一些祝福的话,求一个好兆头。但正因为爱意深沉,她才会如此说。
她并不要求陈凡与白起,次次征战都能大胜而归,也不要求他们封侯拜相,携取功名利禄,所求不过是他们两人都能平平安安,怎样出去就怎样回来。
他们为大秦所做的已经够多了,无论是谁,也无法抹杀他们两人的功绩,所以即便失败了,她也希望两人能够平安返回,保全自身。
这些话自然不能对外人说道,她也只是对陈凡和白起这样说,以前白起和陈凡出征之时,她都没有这样忐忑。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她总是没由来的觉得心慌,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可她总是忍不住多想。或许是上一次阏与之败,给她留下的影响。
她虽然从不过问军政之事,但也知晓胡伤,那人在大秦也颇有盛名。曾经也被誉为大秦的下一任名将候选,一时间声名鹊起,威望直逼白起,可是他的下场,终究也逃不过身死战场。
她虽然相信白起和陈凡,用佣的能力尚在胡伤之上,但打仗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万全的把握,也没有谁能够保证百战而百胜,从无败绩。哪怕白起身为当世名将,可是只有她这种身为家眷的人,才会明白战场到底有多凶险,有多残酷。
外人不会明白,每一次白起与陈凡出征,她有多提心吊胆,心中有多担忧。外人只能看到她的光鲜,只能看到白起和陈凡给她带来的荣耀。但她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那些东西,不求名不求利,只求平安喜乐。
陈凡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师母尽管放心,我是什么样的人,师母还不清楚吗?我虽然为大秦征战,但说到底只是兴趣所致,我之所求也无关名利,能够做到尽力而为,便已经足够了,至于结果如何,我其实真不在意,便是败了我也肯定先保全自己!”
他这话半真半假,倒也并不全是敷衍,至少有一句是真的。无论是胜是败,他只要求自己能够做到全力以赴,结果究竟如何,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第一要务还是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过在安全这方面他倒是并不担忧,毕竟他已突破乾元之境。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在战场之上的危险,也远非当初。便是真的全军覆没,他也有把握能够带着白起从战场上脱离出来,安然返回,至于战败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被秦王嬴稷所清算?那并不重要,反正他有底牌来应对。只要轩辕前辈在一天,他们便是安全的。
不过他大致也猜到了魏澜为何如此说,其实魏澜之所以这般担心的源头,恐怕正是来源于秦王宫内。
他虽然并没有将秦王嬴稷即将突破的消息告知师母魏澜,但这几日府上的气氛却颇为压抑,且那种汹涌的暗流,虽然还未曾显露。但魏澜的直觉,却有隐约的察觉。只是她还不明白这种不安的源头到底源于何处。
白起倒是知道,可他也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魏澜,毕竟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险,而且反而会让他心中担忧。毫无用处。
“放心吧!我和玉真都知道该怎么做,我虽喜好兵事,酷爱打仗但也不会置你于不顾。若是事有不谐我也知道该如何选择!”白起同样出声安慰,他这话倒是真心的。他虽然喜欢打仗,喜欢兵法韬略,可无法否认的是,魏澜在他心目中同样占据了极大的位置。
他打了那么多仗,有无数人因他而死去,虽然他亲手杀掉的人可能并不算多。但这并不妨碍他双手之上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正是因为有魏澜的存在,才能让他一直保持着初心。魏澜就像他的一个锚点,对他是一种约束,也是一种牵绊。就像高飞的纸鸢,还有一根细线牵扯,而在细线的那一头,便是魏澜。让他能够不至于迷失自己,不至于癫狂入魔。
他对大秦是忠诚的,但这种忠诚是相对于整个大秦,而并非任何一任秦王,他不是那种愚忠。他所求的乃是整个天下百姓的安定祥和,为的乃是天下大义。所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那一套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
“你们知道就好,我终究是个妇道人家,所知也不如你们多,但我始终明白一个道理,大秦能有今日并非全靠你们两人的功劳,所以大秦即便是缺了你们,其实也没有什么!有太多事情,并非你们不可!”魏澜的眼界绝对是相当不俗的,总是能够透过表象看清本质。她的夫君还有弟子在大秦位高权重,享有盛名,但她却知道,其实这两人无论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对于大秦也还没有达到不可或缺的地步,即便是没有他们,大秦的未来,估计也是相差不大的。毕竟大势如此,非一人两人可以更改。
而他说这话的目的也是希望陈凡与白起,能够更多的考虑自己。至少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做一些准备。并非是让他们两人不忠王事。而是站在亲人的角度出发,分析利弊。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谁都知道。她见过太多有功之臣,被帝王卸磨杀驴,这包括她的父亲,穰侯魏冉其实就差不多,虽然有些地方确实是魏冉做的不好,但谁也不可否认其对大秦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