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就在贝尔摩德心理猜测之际,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循声望去。
只见对方手中端着木质托盘,上面还放着一碗白粥,没有添加任何的辅料。
‘……’
在瞧见他后,贝尔摩德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然后从自己的裤兜内,悄悄摸索出了一把美工刀来。
即便是负伤了……
以自己的能力和经验,也能够在对方靠近的瞬间,用手中锋利的美工刀,去了结对方的性命。
‘你昏迷这么久,想必已经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那人像是浑然不知这一切般,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温柔笑容,的确像极了被形容的“白衣天使”。
‘……为什么救我?’
然而,这一切却并未将贝尔摩德放下警惕,反而戒心更强了。
能够在知晓自己,携带了枪支的前提下,还保持着如此镇定,绝非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虽然对方的包扎手法很专业,的确很可能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医生。
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对他产生怀疑和警惕。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
那人说着,来到了她的身旁,并将托盘放在了一张小长桌上,将它推移到贝尔摩德面前。
没有加入任何辅料的白粥,着实有些寡淡。
‘在医生眼中,没有好人与坏人,只有伤者。所以……那时的我,无法放任你不管。’
他对自己之前的举动,做出了解释。
因为是医生……
所以,无法忍心看着一个原本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离世。也无法忍心,将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弃之不顾。
这样的理由,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理由。
但贝尔摩德对于他的说辞,却仍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既然你给我包扎了……那么,你应该已经发现[那个东西]了吧?在知晓后,你竟然还能保持冷静吗?’
贝尔摩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眼睛一刻也不眨的盯着,不愿错过对方脸上闪过的丝毫情绪。
即便是医生……
在完成自己“救死扶伤”的职责后,也会联络警方吧?
毕竟,坏人终究是坏人。
不会因为一次“被拯救”,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毕竟这又不是什么爱情小说的世界。
‘我……’
那人犹豫了一下。
他神情微动着,半响后才终于将自己的答案说出口:
‘无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在你的伤没有彻底恢复前,在我眼里,你始终都是病人。身为医生,我无法将自己的病人,弃之于不顾。’
‘真是不坦率的回答……’
‘这是真心的。’
那人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用着无比认真的语气,和坚定的目光,这样对自己说道。
贝尔摩德见状,略微一愣。
随即失笑了一声,将美工刀又偷偷在自己身上藏好。
世界上的恶这么多……
若这样呆头呆脑的家伙,再被自己处理掉的话,只怕是光明终究会被黑暗吞噬吧?
‘把东西还给我。’
贝尔摩德很快,便换上了一张严肃的面孔。
她冷冷的对那个男人说着,然后想要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离开,可是却被对方大胆的拦住了。
‘你现在伤还没好,不能随意走动!这是我作为医生的判断!’
对方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可仔细一瞧,还有着几分紧张之色。
显然是害怕自己轻举妄动,导致伤口崩裂,加重了原本的伤势。
‘你当真不怕死?’
奈何这番话,并未让贝尔摩德觉得感动。
目光顿时一凌,杀气满满地盯着对方,然后明晃晃的掏出了那把美工刀来,出言威胁着。
本以为,这样能成功将其吓退。
没想到……
那家伙,竟然会大着胆子的看着自己,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
没有丝毫妥协和让步的,对自己说道——
‘即便要杀我,也请在你伤势完全恢复后!身为医生,我所做出的判断是,你现在必须要好好待在床上静养,否则只会加剧伤势!’
‘呵。你以为我会……’
贝尔摩德冷笑了一声,对于他的话不屑一顾。
然而,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她便忽然感觉到了被绷带包扎的某处地方,似乎开裂了。
皮肤仿佛被用力撕开一般的疼痛,令贝尔摩德额头上,不禁冒出了黄豆般大小的冷汗来。
可恶……
那家伙,真是乌鸦嘴。
身为医生的男人,自然一眼便瞧出了贝尔摩德的异样。
他也顾不上太多了。
径直跑到了对方身前,将其搀扶回了沙发上坐下,然后急匆匆的朝着卧室内跑去,取出了装有各种药物的医疗箱,为对方再度处理伤势。
这一幕……
令坐在沙发上的贝尔摩德瞧见了,心里顿时只觉得五味杂陈。
这样呆头呆脑的家伙……
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就因为是医生,所以必须要救死扶伤吗?
开什么玩笑!
‘喂……’
良久后,贝尔摩德望着为自己处理伤势的那人,开口询问着,想要知晓对方的名字。
而对方,并未马上回答。
只是在处理完伤势后,方才抬起头来,望向了自己,露出了一个犹如白花般圣洁的笑容,让人觉得有些刺目。
‘我叫[新出智明]。如果要杀死我的话,请记得在墓碑上,留下我的名字。’
‘……’
闻言,贝尔摩德沉默了。
她之前的的确确说过,要杀死对方来着?
虽然并没有明晃晃的说出来,只是威胁……
‘只要你守口如瓶的话……我会让你好好活下去。’
她终究是做出了让步和妥协。
毕竟这样的家伙……
是难得的存在。
‘那么,也请你好好活下去吧。’
‘什么?’
‘你应该也有家人,或是担心你的人吧?虽然不清楚,你的职业……但也请,好好活下去吧,为了那些在意你的人。’
‘呵……’
贝尔摩德失笑了一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家人吗?
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虽然按照某人的说辞,组织是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但自己对它却并未有多少归属感。
只是将它,当做了自己暂时的容身之处罢了。
想要逃离……
却因为某些原因,无法逃离……
可若是,有一个人愿意接纳自己的话,愿意对自己不离不弃的话,或许自己……会毫不犹豫的,去逃离吧?
果然……
即便是身陷淤泥中的自己,也渴望“天使”降临,带给自己温暖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