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芊芊一愣,不满叫嚷道:“你嫌弃我?”
冯卫翻开手掌心,眼神警惕地审视着。
“是我吓得出汗!”夏芊芊无语解释,“你口口声声喜欢我,连逃跑时,也不忘带着我,却时时刻刻防着我,你这又是何必。”
“少废话!”冯卫喝令一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警告道:“你最好莫要耍花招,否则,今日即便要死,我也要与你死一起。”
高墙之外,是满目翠绿的松树林。
这里是云岚山庄的墙外,根本没有人。
两人一前一后,在松树林飞快地往前跑。
夏芊芊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手中拎着的包袱上。
包袱背在身上,最省劲。
可惜冯卫腹部受伤,包袱的系带凑巧斜挎系在腹部,奔跑中,系带摩擦着伤口,定是很疼。
所以,他才迫不得已将包袱解下来,拎在手中。
夏芊芊的目光凝在包袱上,心理寻思着,待会她要如何将包袱夺过来,伺机逃跑。
……
夜幕最后一缕光,照在藏书阁的最顶端,破瓦残垣,满地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灰尘与浓重的火药味。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名护卫,一些一动不动,另外一些满身血污,浅浅呻吟着。
藏书阁旁的花坛中,任媛媛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秃顶的发丝,呜呜恸哭不止。
钱氏追赶而来,看到她如此模样时,犹如五雷轰顶,几步三踉跄地跑上前,板住她的肩膀,上下查看她的伤情,目光最后落在她的发丝上,脖子上的血痕上。
“哪个挨千刀的,将我女儿害成如此模样。”宛若天塌下来一般,钱氏搂住任媛媛嚎嚎大哭。
鄂俏美带着一般人赶来时,瞅着眼前的情景,愕然惊呆,“怎么回事?是谁炸毁了藏书阁?”
没有人回应她。
地上是生死不明的护卫,一旁是两个只顾着哭泣的女人。
鄂俏美惊恐万分,冲身后吼道:“老爷呢,人呢?怎么还没来。”
她呼应刚落,远处的拱门处,远远的,一袭滚金边紫红锦袍的少年,大跨步而来。
他戴着银色的面具,分明看不清他的神色,可他脚下带风,走动间,纷飞的衣角猎猎作响,代表着主人此刻的怒火。
在他的身后,一众金甲护卫齐刷刷而来,将他护在中心处。
他闪电般来到跟前,厉声道:“人呢?”
鄂俏美愕然,惊恐回复道:“我来时,歹人已经跑了。”
“夏芊芊,人呢?”他根本不关心什么歹人。
“夏芊芊?”鄂俏美一时傻眼,透过那具银色的面具,少年眼眸中的担忧之色,一览无余。
“我来时,并未见到她。”鄂俏美如实回答。
姬子墨视线一瞥,落到一旁嚎哭的两人身上,“任盈盈,夏芊芊人呢?”
悲痛中的任媛媛神色一愣,眼眶中包着一团泪水,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她使劲一挤眼睛,几滴泪滚落而下,眼前的情景才清晰起来。
是贤王殿下问她话。
如果,此情此景发生在上午的赏花节上……
如果,他是在今日的流觞午膳上,发现了她,将她叫出来,单独问话……
如果,他今日是将那一束玫瑰花送给她,让她来制作香水……
没有,全部如果都没有发生。
那时的她,全身锦衣华服,头上金簪步摇,整个人美若天仙,娇艳欲滴,可惜,却没有入他的眼。
此时的她,瘫坐在地,一身污渍,满脸泪痕,更可悲的是,她的头发被削去一大片。
如此的她,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偏偏这个时候,他却关注到了她。
还是因为夏芊芊。
任媛媛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羞愧地埋下头,“她与冯卫跑了。”
“你说什么?”姬子墨语气阴沉,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仿佛一个个刀刃,割在人的身上,宛若凌迟。
“冯卫说喜欢她,让她念旧情,跟着他一起走。她便答应了。”任媛媛不懂自己为何要如此说。
但是让她说出夏芊芊是为了救她,才会跟着冯卫走的,她说不出来。
夏芊芊的风头够足了。
为何还要给她增加一个舍己救人的名头。
她与冯卫有旧情,难道因为她想不起来,便不算数了吗?
算数的。
任媛媛一遍遍地在心底肯定着。
“往哪里走了?”他再次质问。
任媛媛手一指那边“那里。”
姬子墨一下抽出腰间的佩剑,冷脸道:“走!”
一行人,风一般冲了过去。
鄂俏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他从未为了谁,如此着急过!”
“来人!”即便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愕然,可鄂俏美毕竟是少城主夫人,她扬声道:“来人,先救这里的人。”
“传令下去,庄园中的所有人返回自己屋子,没有命令,不得外出。”
赶来的家丁与婢女们,收到命令,纷纷去执行。
鄂俏美望着任媛媛,低叹一口气,“钱氏,你们母女前来参加赏花节,不曾想受到如此无妄之灾,我深表歉意。”
“这会歹徒尚在外面流窜,你们还是早一点回屋。”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钱氏一听鄂俏美的话,立刻起身。
夏日里,所穿衣服本就单薄,可她依旧毫不犹豫地褪下自己一件外衫,罩在任媛媛的头上。
她手一使劲,将她扶起声,低语道:“趁现在无人前来,我们快些回去。”
“娘,我……”任媛媛无脸见人,哭唧唧,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钱氏反而冷静了几分,上前福一福,“夫人,我女儿遭此横祸。她年龄小,往后还要嫁人,这……”
鄂俏美的目光落到任媛媛脖子上的血痕上,“回头我请大夫过去,帮姑娘处理伤口。今日之事,我定会令一干人等,闭紧嘴巴,保守秘密。”
钱氏郑重福一福,感激道:“多谢鄂夫人。”
她扶着任媛媛,两人在一名婢女的引路下,急匆匆从侧门而出。
一片慌乱之中,赵书急匆匆而来。
抬头望一眼藏书阁屋顶,他奔到鄂俏美身旁,抓住她的手,关切道:“夫人,伱可无碍?”
“你怎么这会才来?”
终于寻到了主心骨,鄂俏美一开口,却埋怨起来,“有人擅闯藏书阁禁地,炸毁了屋顶,这……出了此等事情,我如何向长公主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