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姬子墨望见耿忠也站在一旁,询问道:“你也有事?”
耿忠一愣,迟疑一下,摇一摇头。
他的那些事情,算什么大事。
难道让他给殿下汇报,他今日给夏家推倒了一间厢房,兄弟们干得起劲,用了不足半个时辰。
不仅如此,今日他还跑了江城各大铁匠铺子,做了十五副铁锹,锄头等工具。
其中的铁篦子,为了打造出合格的图纸规格,与铁匠研究了半日。
当铁匠问及需要这个做什么用时,他只能沉着脸,回答:“修炉灶。”
那铁匠见他出手大方,还极力给他推荐一名泥水工,专门做炉灶的。
他拒绝半日。
因为那个丫头说过,自己会。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如何去打扰殿下。
殿下身边三个贴身护卫中,就属他,在做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将这些事情讲出来,还不遭人嘲讽。
“没事散了。”
姬子墨有些累了。
额头疼,心口的旧疾也隐隐作痛。
他起身,梳洗一番,躺到榻上,想歇一会。
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肖勇见此,默默拿出一枚凝神香,点燃。
香炉中,雾气袅袅升腾而起。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花香逐渐飘荡开来。
那特殊的气息沁人心扉,令人沉醉,烦恼的头痛逐渐平息,困意一点点袭来。
姬子墨翻一个身,恍惚间,睡着了。
……
福安村,夏家院外的嘈杂过后,屋内被窝中的元宝兴奋不已,“阿姐,你怎么收拾那些人的?”
夏芊芊将被子往脖子上一提,喝令道:“以后说,快睡觉。”
李云娘不放心,“芊芊,是有人惦记咱家箱子里的东西吗?”
“是呀。财不可外漏,那墨公子明晃晃给咱家送东西,这不是遭人眼红吗?”
“话是这么说,可他也是为了给咱们撑腰,若是偷偷送东西,又要被人质疑东西来路不明。”
李云娘想得多,不由提议道:“明日将院墙修高一些。”
“要不我们养一条狗?”夏芊芊提议。
“好啊好啊!”元宝附和。
“人才吃饱,哪里有狗吃的,过后再说吧。”
“……”
三人聊了一会,不说话了。
乡下村庄的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骚动之后,又恢复了宁静。
福安村中,一夜人心动荡,那响彻全村的惨叫声,令人们辗转难眠。
翌日,天没亮,夏家大门口便围拢了一群人,一边踮脚爬墙往内瞅,一边议论纷纷。
“昨夜的动静,是在夏家的方向吧。”
“对呀。那两人叫声好惨,怪瘆人。”
“夏家得了四大箱子东西,定是被小偷盯上了。”
“我们福安村,许久没出现过小偷了。”
“对呀!全部人穷得一批,谁家锅里也没有多余的半两粮,偷谁呢!”
“呜哈哈……”
村里来的小偷,本是一见令人郁闷的事情,可在众人的口中,却是一件令人激动期盼的事情。
因为,被偷的那个人,不是旁人,而是福安村的贫困户。
试想,一个平日里揭不开锅,被人处处鄙视的人家,忽然有一天,攀上高枝,一家人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四大箱子的米面布料,能不令人嫉妒眼红了。
这种仇富的心理,令他们无法容忍夏家比他家强。
夏家夜里遭到贼光顾,这是多少人心里窃喜的事情。
小偷最好将她家的东西,全部偷光光,让她们再次变成穷光蛋。
所以,今日一早聚集在夏家外围的人,全部是来看热闹的。
最好看到的情景是,夏家孤儿寡母瘫坐地上哭,地上的箱子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哎呦!
此情此情,感觉超级舒服。
可惜,眼前的情景令他们失望了。
院子墙角一处,支起一个椭圆形的蛋形东西,全身涂满了泥巴,其中一面开着一个口子,里面的柴火烧得正旺。
口子的底下是空的,火焰的灰烬自然降落到里面。
元宝正在往里面添加木材,李云娘在收拾院子,一旁的屋檐下,夏芊芊正在低头,用砍刀削一根竹子上的枝条。
王家李氏走到门口时,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她整理一下裙角,踮着脚一边往里走,一边做作道:“哎呦喂,夏家媳妇,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院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一个众人眼中的寡妇家中,有男人的声音,不就是说她偷男人吗?
这么一大盆污水径直冲着李云娘的脸泼下去。
李云娘扔掉手中的扫把,直摆手,“李大婶,您可别胡说。昨夜我家是遭贼了。”
“贼?”
李氏明显的不信,脸上似笑非笑,“若是贼,定是偷偷摸摸的来,偷偷摸摸的走,哪里有叫得那么大声的。”
“我怎会知晓……他们分明就是……”碰到能说会道的李氏,李云娘仅有的口才,根本不够用。
夏芊芊听着心中憋气,将手中的竹子往地上一扔,冷冷回怼,“你家男人昨夜回来了吗?”
李氏不明所以,“没有。”
“那为何我看见有男人翻墙进你家院。”
“你说什么?”
一个姑娘家竟然血口喷人,想诬陷她。
李氏一时气不过,跳脚开骂道:“臭丫头片子,你不要满口喷粪,胡乱嚼舌根。”
“哼哼!”夏芊芊弯腰捡起地上的一节竹子,往怀里一拽。
竹子远端在地上一扫,竹叶子扫向李氏的脸,吓得她节节后退。
夏芊芊冷冷望去,目光凌厉,“你也知,这叫满口喷粪,乱嚼舌根?”
李氏:“……”
一向自恃巧舌如簧的李氏,最近屡屡在这个丫头跟前受挫,激起了她强烈的不忿。
她忍着胸口的怒气,手指她,向众人控诉道:“大伙快来瞧瞧,评评理。”
“我与夏家媳妇左邻右舍十几年,也算是瞧着这两个姐弟长大的。如今她家里有变故,我不过是关心,跑来问几句,你们瞧瞧,她竟然与我恼,还诬陷我。”
李氏说着,扮演起悲惨人设来,“真是没良心的。”
说着说着,她撩起衣袖,假意开始擦眼泪。
围观的人,接头接耳,纷纷搭腔。
“对呀,大家来你家门口,无非是看看能不能搭把手,帮帮忙。”
“对对,毕竟左邻右舍,相处那么多年,我们都是有感情的。”
“李氏为人好,热心肠,这怎么到了夏家,就里外不是人。”
“夏家女这是攀上高枝,不屑与我们这些庄稼汉为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