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墨的神色,一下浓重起来,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她的手,很软。
她的身子,更加柔若无骨。
小小的人儿扑到他的怀中,分明没有半分女人的搔首弄姿,谄媚献媚,可她发丝间淡淡的桂花油气息,却仿佛是一个火折子,乍然将他点燃。
一向自制力极强的他,那颗波澜不惊的心,再次蹦蹦蹦加快跳跃而起。
“夏芊芊!”他微恼,唤着她的名字。
“嗯?”夏芊芊毫无所知,一边揉腿,一边不满道:“我是有多缺钙,怎么做一台手术,就开始抽筋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他的怀中乱动,一下下撩拨着他的心。
“夏芊芊。”他又唤他,这时的语气中,有些咬牙切齿。
“我也不想拽着你不放,可我腿抽筋,好难受。”她向他抱怨着。
他冷脸,伸手在她腿上某处一点,那股抽搐般的疼便一下子消失了。
这么神奇。
夏芊芊松开他的腰,伸腿活动活动一下,好奇道:“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古人的点穴之术,高深莫测啊。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答反问道:“曹然,一个没有气息的人,你又将他救活了。如此医术,师承何人,你到底是谁?”
暴露自己医术前,她就忐忑过,会遭到他的逼问,不曾想,他会如此直接与迫切。
“我父亲教我的。”
她神色如常,“你忘记了,他是附近最厉害的郎中。”
原主的父亲是村中的郎中,将所有医术方面的事情,全部推到他的身上,现阶段又无法求证,是最好的推辞。
“你父亲也会替人割肉疗伤?”
“乡下的郎中,既要诊脉,又要处理一些小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曹然那伤,是小伤吗?
姬子墨静静凝望着眼前的少女,脑中回想着夏池真正的身份。
身为大儒虚无的徒弟,夏池精通医术,也算合理,不过……
一个人,一月之间,由一名痴傻女,忽然变得精通医术,善于绘画,还写出脍炙人口的《西游记》,这其中,岂会如此简单。
“他气息全无,却靠换气换血之术,救了性命,你父亲也会此术?”姬子墨不信。
一问再问,他到底在怀疑她什么。
夏芊芊冷脸反驳:“我费尽心血救活了曹然,没有奖赏,却一直被你逼问审讯,你怀疑我,那你呢?”
她也恼了,“一个江城布庄的幕后主子,却被三品参将敬之畏之。手底下的人一个个武艺超群,还可以命令江城兵士做事?”
她嘴角一抽,眼神也变得凌厉,“你对我隐瞒一切,又要求我坦诚相见。”
她话语一停,加重语气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好奇好比一把刀子,拉开彼此伪装的面具后,一下打破了营造在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
他深深地望着她。
她亦冷眼望着他。
空气一下静谧到极致,连远处水面上的鸟儿,也停止了鸣叫,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对峙间,耿忠从远处跑过来,插话道:“夏姑娘,曹大人那边已经安顿好了,能启程回江城了吗?”
“可以!”
夏芊芊转头,迎上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复道:“我出来一天了,怕娘担心,也该回去了。”
“你怎么可以走?”
耿忠一下急了,“夏姑娘,你可不能撂担子走人。大人病情不稳,万一出现危险,我们如何是好?”
“不会!”她说得笃定。
强心剂打了,液体补足了,血也输上了,手术也算完美,现在最重要的是抗感染。
耿忠还是不放心,亦步亦趋地追上前,“再怎么说,您也需等大人醒了再说走。”
“我等不及!”
夏芊芊抬眸望一眼远处的姬子墨,冷声道:“樊山土匪能因我爹的缘故来杀我,那我娘与元宝也会深陷危机。”
“土匪不除,危机未消,我如何安心放他们独自在家。”
她转头,头也不回往马车旁而去。
刘老见她过来,忙弯腰,热情道:“夏姑娘,大人现脉象平稳,一切正常。”
这老中医,竟然向她汇报病情。
夏芊芊忙摆一摆手,客气道:“刘老客气,您的医术超群,诊脉用药之类,我并不擅长。”
“不不……”刘老宛若见了老师的学生,一脸谦虚。
这丫头一出手,就将一个没有脉象气息之人,采用奇特的方式,救活了,单凭这一点,他就自愧不如。
“夏姑娘医术高超,还如此谦虚,实属难得,不知接下来,曹大人该如何处理?”
“请刘老给他开一些抗炎消肿的方子,按时服药即可。那伤口,隔一日换一次药,不要碰水,半月后拆线即可。”
叮嘱好一切,夏芊芊望向身侧的耿忠,“你得送我回家。”
耿忠:“……”
他有些为难,不由望向紧追而来的主子。
“看他作甚!”
夏芊芊坚持己见,“我重申一遍,曹参将的危机解除,你们强求我没用。”
这丫头!
耿忠又偷偷瞅一眼殿下。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两人,为何去了一趟水边闲聊一会,气氛就变得紧张起来。
“我……”耿忠左右为难,“公子您看这……”
姬子墨拽住一旁的缰绳,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向她伸出手,淡淡道:“我送你!”
夏芊芊往后退了一小步,眼神不明地盯着他。
“怎么?你怕我?”
夏芊芊忙摇头,解释道:“哪里,不过与你同骑一匹马,好似不合适。”
姬子墨好笑,嫌弃地打量着她瘦弱的身体,竟然调侃道:“刚才你还投怀送抱,这会又不合适了?”
“我哪里有?”
她想要解释,可一旁的刘老与耿忠却同时面露惊诧,随即深深埋下头。
夏芊芊的脸一下烫红了。
“谁怕谁!”
她伸手拽住他的手。
一股大力袭来,她被一下扔到马背上。
夏芊芊大惊失色,慌忙回身拽住他胸口的衣物。
“抓好了!”
姬子墨不由唇角微扬,手下一拉缰绳,马儿掉头,往福安村的方向而去。
马儿疾驰而过,夜风中的寒意宛若一条蛇,一点点缠上她的身子,沿着领口往人的衣服中钻。
夏芊芊冷得全身发抖,不由搂紧怀中的人儿,汲取着他身上的火热。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开口先说话。
马背上颠簸,她困乏至极,有些昏昏欲睡。
耳畔,凛冽的风中,响起男子低沉醇厚的轻喃,“夏芊芊,我乃当今皇上的九皇叔,贤王姬子墨。”
夏芊芊吓得一激灵,愕然抬头时,他却目视前方,仿佛刚才那句话,并非出自他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