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职?
暂代?
凭什么?
再醒来的南庚,先是被打击懵了,再是无限的不平。
他付出了那么多,连自己的储物戒指,都被吴露露讹了去,妇好凭什么暂代他的位子?要知道,那是总帅之位啊,谁能不经他同意就暂代?
“躺好躺好。”
夜溟一把按下他,“兄弟,我们能有今天都不容易,你两次吐血,再不好好养,以后,会有多大的祸患,你不知道吗?”
会有多大的祸患?
南庚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
“我才是总帅,妇好有什么资格暂代?还解我的职?”
南庚脸红脖子粗,“什么不合?那都是道门鬼扯的,夜溟,你把她给我叫来,我要她亲口跟我说。”
他最怕的一件事,终于成了事实。
南庚的眼睛充血,“本帅为星罗洲鞠躬尽瘁,谁都不能这么对我。”
他的储物戒指啊!
自与阴尊合作以来,就连老爹都听他的,式屋族连吞周围三个小族,他们的族藏虽然不怎么起眼,可也总有那么几件好宝贝。
攻打长堤山脉,他更杀了好几个人族修士,他们的好东西,他都收了起来。
再加上一些人明里暗里的孝敬,总帅这位子,有多吸金,妇好到底知不知道?
“夜溟,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是不是也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不必叫,我来了。”
妇好的样子,似乎比救下沃壬时,还要憔悴,她朝夜溟摆摆手,等到所有人都出去,才站在南庚塌前。
“你是不是觉得,我救沃壬,救得很容易?如果你能把他救下来,不让我们星罗洲丢脸,你以为,我都抓到卢悦行踪的线索了,还会丢下现成的功劳,冒着生命危险,跑阵屠子吴露露那里,赌她的一时心情?
你以为……,我赢洛夕儿容易吗?
她代流烟仙子管三千城数百年,你以为人家是吃素的?”
虽然被吴露露那样一闹,自己不用正面跟南庚对上,可夜溟送出的东西,还有南庚肉痛他储物戒指的样,明显,她们得了更大的好处。
妇好叹口气,“你是总帅,你在边境丢的脸,就是我星罗洲丢的脸。”
她不管南庚要吃了她的表情,“世人都说你与阴尊有关系,所以在明林城,你处处受到大家的掣肘。这些情况,人修那边早就看在眼里,你知道人家笑话成什么样了吗?”
“……”
南庚心中有鬼,当场色变,“阴尊阴尊,又他娘的是阴尊,你们想打压我,能不能换个花样?我知道,式屋族的崛起,触动了你们很多人的利益,可是妇好,这世上的事,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七族掌着星罗洲这么些年,令叔祖奚元等七位前辈,也说了,星罗洲需要新的势力,磨砺彼此,才能……”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妇好懒得听他自以为是的理由,“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被大家划到阴尊那一方?”
为什么?
因为卢悦呗!
一想到那个使雷的家伙,南庚就不可抑制地想到安逸城。
就是在那里,他无可阻挡的前途,所有完美的计划,全都被她打断,让他这个总帅成了笑话,当得名不符实,以至一步错,步步错。
“你……你真的摸到卢悦在季雁山的落脚地了?”
这段时间阴尊一直避嫌,所以哪怕与西部仙盟的人打得厉害,他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冷静一点的南庚明白,他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有妇好这个珠玉在前,再回边境战场,想要调动那些骄兵悍将,定会更难。
所以,退一步,与阴尊一起,把卢悦先收拾了,可能也是一条路。
而且这条路,阴尊可能会更欢迎些。
“自然!”
妇好观他神色,尽量让语气自然,“季雁山是对我们有很多限制,可是对他们同样,相比来说,我们到底人多势众,等我把这边的事理顺一些,就回……”
“不用了,这事本帅自己来吧!”
南庚从塌上起来,“把你查到的事,都说出来。”
卢悦的雷狱在安逸城的时候,就已经使的力不从心了。
到了季雁山,那里的种种禁制,就像妇好说的那样,保护她的同时,又何偿不能限制她?
只要能找到她,只要能提前布局,他就有本事,让她在季雁山插翅难飞。
……
夜晚,阴尊拿着妇好交给南庚的玉简,看了半晌,都没说话。
“妇好很有能力,她那个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线索,定是没错了。”
南庚害怕他还想着回边境战场,使劲忽悠,“你也说过,一时得利不叫利,我们把卢悦先解决了,才更能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
阴尊嗤的一笑,“南庚,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不对?什么不对?
南庚心下一跳,有些惊恐地盯向他。
“你也说了,妇好很有能力。”
阴尊叹口气,来星罗洲这么久,他不是不想找个更名正言顺的人,在前面听他布置。
七大族的新生代,他更早关注。
可最后,他却选了个有野心,要靠他一步步强大的南庚。
“旁人都能怀疑你我之间的关系,她能毫不怀疑?”
阴尊看着面色惨白的南庚,语气有些怜悯,“你一直不敢想,使劲压的问题,却不代表,在别人那里,它也真的不存在。”
掩耳盗铃,指的大概就是南庚这样的人。
“若我所猜没错的话,太甲七人,不是自我软禁,便是被软禁了。”阴尊再暴一大料,“所以,妇好,我们不能信。”
不能信?
南庚软绵绵地坐倒在塌上。
安逸城失利,总帅的位子却没有变,他其实担心过妇好那些人,在背后是怎么想他的。
越担心越怕,他想尽量做到最好,可事实上,越想好,越他娘的倒霉。
如果大家早就在背地里,对他充满了怀疑和防备,那他以后……
“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把太甲七个再找出来。”
阴尊的声音再次响起,“别人对你阳奉阴违,可他们……,有同济牌在,只有听令一途。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他们在手上,星罗洲就会一直是你的。”
“……”
这是真的吗?
南庚很想相信他,可是一次次,阴尊总是给他希望,事实总是给他失望。
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到底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以前,他还能管住自己,甚至也可以不听阴尊的,大家只是平常的合作伙伴。可是现在,他的路越走越窄,似乎除了听阴尊的,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你现在想回头?”
阴尊在南庚的眼神变幻中嗤笑,“现在,星罗洲的有志之士,还想通过你吊出本尊,还在表面敬着你,等到他们发现,连本尊都把你扔了,你以为,你还是什么?
就是式屋族,你老爹,你的那两个兄弟,只怕也在等着跟你算几笔账呢。”
他帮他阴了不少人。
以前,那些人,或许会以为自己就是倒霉,但现在……
南庚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沉不已。
阴尊果然是霉鬼!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是面上却不敢再露出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回头了?”南庚抬起头,直视阴尊,“说吧,要我做什么?”
“装病,拖时间,我来找太甲、奚元七人。”
……
让卢悦奇怪的是,她一直要等的人,始终没来。
穆满、申侯那些人,还在季雁山,似乎很认真的寻她。
“还在看呢?”
梅枝走到镜光阵前,之前生活过的雪窟看得清清楚楚,“你和妇好的算计虽然不错,不过,我觉得,可能漏掉了阴尊。”
漏了阴尊?
卢悦扯了扯嘴角,“师伯,您说,他不到这里来找我这个大仇人,还能干什么?”
穆满几人,三天前便在腰上挂了红线,显然,总帅的位子,已经被妇好抢到手,南庚也回了星罗洲。
“找太甲七人。”
梅枝的眼睛,放在镜光阵中,那个跟卢悦似乎没有二至的傀儡身上,“现在的事,是他们星罗洲内部的事了,我们管不着。”
“嗯!”
卢悦不喜欢管闲事,尤其是星罗洲的闲事,很快转移话题,“师伯,金盏大王那……有起色了吗?”
刘雨和黎景都会炼一些器,因为牵涉到某些有腐蚀作用的毒草,他们昨天甚至把梅枝一起拉着研究了一夜,现在师伯出来了,由不得她不关心。
“我们的方向,应该没走错。”
梅枝在心里叹口气,“已经止住化坤粉对金盏的伤害,”不要说卢悦了,连她都贡献出好几株难得的仙草,“不过,他什么时候醒,能不能醒,就要看老天了。”
话音才落,刘雨激动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师伯、卢悦,兄长醒了,你们快进来。”
以前,她注意着,喊梅枝和时雨为前辈。但这些天,她们一直因为她,而对金盏尽心尽力。
人心都是肉长的,兄长再次醒来,激动之下,师伯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喊了出来。
梅枝和卢悦急冲进内室。
金盏是醒了,但他已经没了人形,只在刀柄上,有个模糊的脸相,“多谢大家的相助,不过……,以后不必再浪费好东西了,我——不行了。”
说自己不行的时候,他也很难过。
多少年的修行,还是逃不过再次湮灭。
“卢道友!”
他的眼睛在刘雨激动的脸上,留念地停了一会,才转向卢悦,“我本是九天阙,西元殿殿主金戈的本命宝。”
什么?
不仅卢悦呆了,就是刘雨等也一齐呆了呆。
“很多年前,被人从九天阙带到星罗洲,那人陨在闭关地,我也就在那个地方,最终化形成人。”
他曾寂寞好久,可惜……
“我马上就要消散了,想请你……请你把我带回去,还放在西元殿中,以后……以后如果有人能够引动我的刀身,就是我的主人。”
金盏语甚悲凉,“当年,他曾经说过,会回来找我的。”
虽然回来的可能不是他了,可‘他’的灵知一失,也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卢悦听出他的道别之意,心下很不好受,“也许我们还可以再想想办法。”
“还有一个办法。”
金盏的声音空空的,“但这世间,可能已经没了那东西。”
“是什么?”
“五色道沙。”
五色道沙?
卢悦心下一跳。
“世人炼器,一边想要通灵,一边又怕通灵太过,反噬主人,所以……这世上传下的炼器法决,都不能让任何‘器’真正通灵。”
金盏对自己再不能动的身体,很是悲哀,“我是个例外,天地大变,九天阙无法置身事外,我的主人金戈临死时,不仅用所有的精血养了我,还把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五色道沙,炼进了我的体内。
阴尊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弄的化坤粉,还含了腐蚀道基的材料。”
还能醒过来一会,完全是因为刘雨,因为这些人,舍得在他身上,浪费大把好东西。
“卢道友,你放心,以后我就会是一柄真正的好刀了,你把我放……”
话音未落,他的刀身,突然震颤起来,那睁大眼睛的样子,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怎么,让刘雨忙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卢悦。
卢悦的手上有个三寸来高的小玉瓶,缓缓倒出五种颜色的细沙。
黑白黄青红,晶莹而剔透!
“听说,它叫道沙,”卢悦的声音轻轻,“也是我在九天阙得到的,你……需要多少?”
需要多少?
金盏张了张口,这东西,是天地大道自然形成的,从不以人力为转移。
“金……金木水火土五色取六,共……共三十粒。”
卢悦连忙分出三十粒,放到刘雨手上,“我不会炼器,接下来你帮他吧!”
“兄长,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刘雨生怕金盏再失去意识,让她浪费了这么好的五色道沙。
“以婴火煅烧三天,它们便会化液,以液刻浑天阵,打进我的身体便可。”
说话间,他的刀身,闪了一闪,无数古朴的纹路显现出来,“这便是浑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