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华,舞梨花,再不见烟村四五家!
入目之处,除了白还是白,越往里走,越是如此,今天干脆连星星点点的褐色山石都不见了。
卢悦望着外面的大雪,几天下来,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逍遥曾历经三落,到残剑峰的瘸腿长尊时,整个逍遥门,只余他一脉传承,可就是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他,重建了宗门,光复逍遥。
那样的大能,她这辈子只有仰望的份。
而且,她是个立志要做祸害遗千年的人,怎么也不能让时雨师伯,用长尊的高大上,把她带到坑里去。她更不相信,她能如当年长尊的运气好。
师伯是好人,可这世上,能容得几个好人?
好人都不长命,她决不能听时雨师伯的,鬼面幡事了之后,她还是当她的坏人好了。
不过听自己的心……
这句话她挺喜欢的,丁岐山恐怕暂时她是找不着理由,去灭他了,那鬼面幡的事,处理好后,她最想干得的事是什么?
应该是把上辈子丢掉的,活回来,高高兴兴地活回来。
“过百岁大寿!”
时雨掏掏耳朵,等了几天,以为小丫头会有所悟,怎么会是这句话。
她刚怀疑耳朵幻听时候,又听卢悦在那喃喃说了同样的一句,吃惊之下,不由伸手摸摸卢悦的头,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师伯!”
卢悦被摸得回过神来,不明白时雨师伯一脸担心是怎么回事?
“你刚刚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呀!”
“那什么?过百岁大寿是怎么回事?”
卢悦一愕,旋即好笑,她居然都说出来。挨到时雨身边,“师伯,我想过生日,等我百岁大寿的时候,给所有我认识的人,都发一份请贴,让他们过来。帮我祝寿。您说好不好?”
时雨哭笑不得,她这个过了好几个百岁大寿的人,都没敢说过什么寿。这个还没到二十四的人,居然妄想着过什么百岁大寿。
若是百岁大寿大家都要过的话,那逍遥门每天不用干旁的事,肯定天天都有人做寿。甚至有可能一天有几个寿星的事。
“好什么?你也不怕丢人啊?百岁也能叫大寿?”
“嘻嘻,我小时候。可没想过修仙,我娘常说,我以后要长命百岁。师伯您说长尊的意思,要听自己的心。我想过来想过去,暂时我的最大心愿,就是长命百岁。怎么就不能过寿了。”
时雨抚额,说小丫头天真吧。她有时有世故得不得了,说世故吧,又天真得可怕,“长尊若是知道,你把他总结一生的话,用来给自己过寿找借口,小心夜里他来找你。”
这个……卢悦倒是不怕,“他我的祖师爷,来找我,一定是给我送好处的。”
脸皮厚成这样,时雨实在是忍不住,拽拽她的脸,“你的意思是,我没给你好处?”
“没有没有,”卢悦干脆腻到时雨腿上,“师伯,您还没走,我就想您了。”
“傻丫头,”时雨摸摸她的头,虽然心里遗憾,她想了几天,只想出这么个心愿来,却也只能认了,毕竟她的一百岁,对逍遥很重要,“一字山无事,师伯若有时间,会来看你。若是没时间,也会让苏淡水过来陪你的。”
冰雾山那般冷,苏师姐会杀了她的。
“还是别了,师伯有时间,可以过来看我,若是没时间,可千万别叫苏师姐或是任何人来陪我。我到坊市,多备点东西,潜心写经文,早点回去也是一样的。”
“啊嚏!”
正要收拾战力品的苏淡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摸摸额头,揉揉鼻子。
“唉!你也受凉了吧!早知道前一段时间,我也应该多出点力才是。”方成绪吸吸鼻子,唉声叹气,“谨山师兄他们也真是的,好歹留口汤给我们喝喝啊!”
不过短短三天,封印地里,就变成了结丹修士的天下,他们这些筑基修士,现在成群结队的出去,却根本捞不着杀夜枭魔的活。
先前很有一些人心下腹诽,说黑龙卫不管用,说卢悦计谋不够,害得他们跟夜枭王正面对上。
现在却又有一些人,在背地里怪话,说卢悦出手太快,他们还没捞够好处。
真是……好也是他们,坏也是他们,偏偏方成绪还气怒不得,因为他们,不能代表大部人的意思,毕竟,哪里都有老鼠屎。
“谨山师兄他们也抢不过那些元婴真人。”苏淡水声音悠悠,也有一些惆怅,“我想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
“是啊,这都快七天了,时雨师伯,怎么还没把卢悦带来,别不是她又伤重了,直接带到外面,找崇遥真人了吧?”
“呸!别乌鸦嘴,”苏淡水白了他一眼,“你也在怪卢悦动作太利落?”
“哪儿?”
方成绪差点蹦起来,“我是那种人吗?我就是……就是……”
后面的话,在苏淡水越来越了然的眼神里,挫败得说不下去,他真的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保住归藏界,还顺便让我们进来捡一笔灵石,你就偷着乐吧!”
苏淡水经常朝卢悦动手的一阳指,同样狠狠地点到他额头上,“贪心不足蛇吞象,以后再让我发现你有一丁点这种要不得的心思,就等着到插天峰去静心吧!”
方成绪真是被她搞败了,这就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交情?自己才动一丁点小心思,就被她给猜着了,以后还让不让他活了?
“快快快,”罗祥冲进帐蓬,“仪衡真人过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仪衡真人带着灵力的声音。就传遍了全场,“各宗筑基修士注意,请有序退出封印地,后日午时,此处将被重新封印。”
得到早就预料到的消息,苏淡水很是镇定,“通知下去。我们马上就走。”
看到罗祥出去了。方成绪偷懒,干脆歪在一边,有气无力。“我才搞到八十三根枭羽,离一千还好早好早啊!”
“那你也赚不少灵石了。”苏淡水踢踢他,“快点起来,帐蓬我也要收了。”
这么快?要不要这么听话啊?方成绪当死猪。
“好不容易到这边来一趟。你不想着出去玩玩?早点离开这里,我们出去。还能早玩一天。”
方成绪受不了诱惑,“到燕山去玩?”
想得美,苏淡水翻个白眼,“我想到震阴宗那里看看。”
“啊!你饶了我吧!”方成绪打了个抖。紧紧身上的法衣,“你们都带厚毛的了,就我。两件单层法衣,想冻死我啊。”
“笨蛋。说你笨,你还真笨。”
苏淡水再次敲了他一下,“你就算不好找其他宗门的人买,我们逍遥门也一定有,好些同门不去震阴宗的,你从他们手中借衣服穿一下不就是了。”
“你是趁机就是来打我的吧!”
方成绪摸摸头,发现鼓了一个包,一下子跳起来,“有你这样下黑手的吗?我跟夜枭魔打了那么多次,一块皮都没蹭破。”
苏淡水一脚把他踹出去,挥手收了帐蓬,“你都知道我们要到一字山来,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找外事堂再领厚毛法衣,怪得谁?我敲你,是想把你敲聪明点儿,免得我老看到你犯蠢,拉低我的智商!”
这可真是没活路了呀,方成绪正要回头拼命,远远一道遁光,呼啸而来,差点把他吹倒。
“须磨师叔,您怎么来了?”
苏淡水看须磨的面色不好,心下不安,“是出了什么事吗?”
“你们没看到你时雨师叔?”
“没!”方成绪和苏淡水一齐摇头,“师叔是在找卢师妹吗?”
须磨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按理说,时雨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怎么会突然带走卢悦,连个招呼都不打?
除非卢悦那里,又出什么事了。
“仪衡在哪?”
“刚刚还在这。”知道这位师叔不靠谱,对没回答他们的话,苏淡水也不以为意。
须磨点头,朝他们板着脸,“你们早点出封印,不要乱跑。”
两人刚答应,他就不见人了。
方成绪摸摸头上的汗,“还是秦天、楚家奇还有卢悦厉害,他们怎么就能无视须磨师叔的冷眼?”
“你什么时候看到须磨师叔,对他们冷眼了?”苏淡水抬脚就走,“反正我几次到残剑峰,都只看到须磨师叔,在那哄卢悦。所以,以后你可小心着点,千万别惹我,要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卢悦朝你嗞牙!”
方成绪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望着走远的苏淡水,欲哭无泪。
这边仪衡终于被须磨真人抓住,等听到卢悦要往冰雾山写经的时候,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事是她自己答应的,你可不能找我。”
“我不找你?”须磨眉毛都跳了跳,“修真联盟到处给人好处,你给卢悦了吗?若不是你们行事不密,她哪用冒那么大险?”
不就是给东海散人两弟子点东西吗?仪衡望望天,发现逍遥的几个大佬,还真是奇怪,既然那么紧张那小丫头,怎么当初就不能多给点保命东西?
现在这个须磨找着一点机会,就想给他徒弟搂好处,这是一个元婴修士该干的事吗?
“我给,你说吧,想要什么?”
“你再掏两张剑符,还有……还有黑龙卫的藏书楼,得让她从头看到尾。”
这还要不要脸了?
仪衡气怒,“你是想把当年瘸腿陆长尊没搬完的东西,全让那丫头,再给你们搬回去?”
须磨斜眼看着他,来的时候,申生师兄主要交待,要卢悦进黑龙卫的藏书楼看书。
“那个东西,你们就别想了。卢悦的奖励,修真联盟早就给她准备好了,你自己拿给她吧!”
仪衡怕这个混人再跟他犯混,“里面有三张我废了十年功力,亲自画得护身符,一瓶上品润脉丹,这些个,才是你徒弟真正能用上的。”
须磨在心里叹气,仪衡是元婴中期顶阶修士,他画的护身符,真是保命宝物,徒弟到处惹事,确实需要啊。
“……再给点吧,你身上的这个千机屋不错,那里那样冷,正好让她住舒服些。”
仪衡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迷你屋,是千机罗家前任家主的顶峰之作,等于是个随身小洞府,可大可小,普通结丹修士,根本破不开外面的禁制。
“你们逍遥就穷成这样了?”
“这跟穷不穷没关系,”须磨正经,“逍遥虽然也有两个千机屋,可材料哪有你的这件好?仪衡,既然是给我徒弟找福利,我自然得给她找最好的,若不然,我还不如听申生师兄的,就让她到黑龙卫的藏书楼呢。”
这真是无耻啊,仪衡气红了脸,若不是看在甲一他们一队还有三十六人活着,他现在就想跟这个须磨打一架。
“你别忘了,你家的黑龙卫,任务是保护我徒弟,结果呢?”
须磨冷笑,“她提前完成任务,让你们修真联盟又多一群生力军,你不该表示表示谢意?”
别当他不知道,陆长尊留给残剑峰的手札中,记得可是清清楚楚,修真联盟的人,除了少少的几个散修,其他的,都得从黑白蓝紫四卫中出。
每四百年,四卫都会各抽一百人,由着他们做各种危险任务,若是运气不好,做任务把命丢了,那只能从散修中补。
黑龙卫还活有三十六人,也就是说,不管其他三卫的损失有多惨重,那三十六人,也能保接下的四百年了。
“你狠!”仪衡拽下千机屋,狠狠扔给须磨,转身就走,他怕他再呆下去,这混蛋还会看中他腰上的双鱼佩。
须磨把该要的东西,要到手上,也不再管这里的事事非非,全力赶往冰雾山。
此时,时雨带着卢悦,已经站在震阴宗的坊市外了。
“我去茶楼等你,你自己把补给买齐。”
时雨有意好好让她受些磋磨,进入坊市的第一时间,就上了最近的一家茶楼。
卢悦揉揉脸,狠狠呼出一口气,走向正街。
坊市中来来往往的人,不同于其他地方,一眼看去,都是俊男靓女。这里,大家大都如她一般,穿得很是臃肿。
是的,除了身上的厚毛法衣,六阶火狐披风,她还戴了帽子,围了围脖,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就这样,她的一双脚,也一样觉得冷得很,顺风靴虽然好,可真不档冷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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