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缓和气氛的人走了,谷令则和卢悦站一块儿,半晌无语。
谷令则不知道该拿妹妹怎么办才好。
骂,她好像不会听,只会给她甩脸走人。
哄……
她的胆子已经够大了,空气中还有好些血腥味,这可是化神修士的,她这样活剐炼血老妖,就是把以后的退路全都堵死了。
这世上,谁不怕眦睚必报的人,再敌对上,谁敢让她有一丁点活下去的机会?
谷令则忧心得五内愁结,连张几次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妹妹已经把事情做过了,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晚了。
“……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面对这样的谷令则,卢悦实在硬不起心肠。
“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怎能不担心?”
卢悦低头,拉住她慢慢往外走,“有些事,该来的总要来,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做。而且,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人家该朝我动的手,也不会有一丝手软。”
这……,想到那几个被逼做出五十年承诺的魔主,谷令则暗叹一声,妹妹说得都对,可是她到底关心则乱。
“可更多的时候,明明能避开,你非要撞个头破血流,这样……有用吗?”
卢悦沉默,她就知道,脖子的事,不会就这么容易完的。
“我以后不会了。”
“脾气上来,也能控制得住?”
谷令则满目希冀地看着妹妹,丁岐山被魔灵带着逃了,他们将来总会因为光之环和幽泉,连一场真正的决战。
卢悦这性子若是不改。再被魔灵和丁岐山激下去,她真不敢想象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现成的例子在那,光之环的第四任主人,唐心,就是箍住所有人,以自我了结的方式离世的。
她真的怕了。
“能!那种事,做过一次的人。绝不会再做第二次。”
谷令则:“……”
她应该放心吗?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疼呢?
妹妹生死一线的时候。她在哪?
每次有事的时候,她好像从来都不在跟前,从来没帮到过她。
甚至丁岐山那里。若自己迟一些去找画扇,若他们行事,都再谨慎些,也许魔灵根本不会怀疑任何一点。凭妹妹的本事,也许。一举出手的时候,早把他拿下来了。
“……对不起!”
卢悦一愕,她想过谷令则的万般反应,就是没想过。她会道歉。
“丁岐山的事,是我自大了。”
卢悦扯扯嘴角,丁岐山的事。她已经听画扇说过了,她没觉得。谷令则有错的地方。
甚至……她心里还有隐隐的窃喜,能在万千流言中,帮她找出真正的仇人,怎么样都值了。
“如果不是我行事不周,魔灵也许……”
“停!你想多了。”卢悦真不想她这么自责下去,“你不是听上官素说了我们一路的事吗?你说,魔灵是那么傻的人吗?她在炼血老妖反水与天地门合作的时候,应该就有心理准备了。到天地门坊市来,最大的可能是……,这里另有她的布置,有魔门暗探,有……天地门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谷令则回头看她。
“那是个把人心算计得溜溜转的人,怎么能认输在蠢才炼血老妖的反水上?”卢悦苦笑,“她到天地门坊市来,最主要的,应该是策划一场大的事故,找回场子。”
是这样吗?
谷令则虽然有些不确定了,可……嘴角却越翘越高。
别的都罢了,卢悦安慰她的意思,她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所以,到长庆楼的时候,洛夕儿一看她俩的样,就知道,谷令则立场不坚定,被卢悦三言两语的好话,就给架得家都不知道在哪了。
“卢悦,炼血老妖真被废尽了吗?”
“废尽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卢悦看向洛夕儿,“你们发现了什么?”
洛夕儿的纯火灵根,实在是对某些阴魔之气,反应敏感,如果她发现了什么,那或许还能揪出魔门的什么东西。
“你瞎想什么呢?”
洛夕儿一看她咕噜着眼珠子,就知道她想歪了,给她把酒满上,“我就是怕你这样对炼血老妖,万一那魔灵,再弄什么幺蛾子,把他弄走,你就哭吧!”
原来没发现?
卢悦坐下时,端起酒杯,满口饮尽,“你当我傻还是当整个天地门都傻?”
看到重新递到面前的空杯,洛夕儿无奈再给她满上,“有件事你说对了,我就把你傻子了。”
谷令则明显不给力,看在朋友面上,她再不说说,万一哪天,她把自己玩挂了,还要害她伤心一场。
“好吧!我傻!”卢悦承认得痛快,脖子上的伤,明明显显地就是在告诉她,那天,她就是犯傻了,“不过,没有以后。”
‘当!’
洛夕儿迅速跟她碰了一杯,“这话你自己说的,要是敢食言,将来一辈子的话柄子,都在我手上。”
“我说的。”
‘当当当……’池溧阳几个一齐给她把杯碰上。
“好!吃菜!”谷令则偷偷朝洛夕儿翘个大拇指,给每个人都布上菜。
他们在这里,庆祝卢悦的劫后余生。地下石室中,魔灵和丁岐山听阿四禀告广场发生的事后,半天无语。
各不统属的各系暗探,几乎被人家一网成擒,说明什么?
“……我们这里,真的安全吗?”
丁岐山可以想见,一旦再被卢悦查到他,一定是插翅也难飞。
魔灵拢眉,以前她百分之百的肯定这里一定安全,可是现在,突然不确定起来。
时隔千多年。天地门是弱了,可是那几个老家伙布在这边的人手,好像也同样弱了很多很多。
“魔栈道还能再用吗?”
丁岐山一看她的样,就知道,她也不确定,马上紧张起来。
“暂时……不能!”
丁岐山面如白纸,炼血老妖都被卢悦千刀万剐了。自己若是落到她手里。等着他的能是什么?
千刀万剐一定是轻的。
“……我再助你一把,无论如何,也要把魔栈道这个后路。给弄出来。”
魔灵心里一咯噔。
她要混到这种地步了吗?
“要不然,我们把那阿四喊进来。”丁岐山到底舍不得损了自己的根底,很快又另打了主意,“还有林强、阿古、阿三……。他们可全都是结丹修士。”
若是早知道,卢悦与天地门出手会那么快。他早他娘的,让魔灵,把那些尾巴满天飞的所谓各系暗探,全弄进这地下石室。给她好好补一补。
那些个家伙,修为可都不太差,这一次。真是浪费了啊。
丁岐山在这里痛心疾首,魔灵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一时心中复杂,居然没有反驳。
“阿三也回来了,正好,就别让他走了。”
丁岐山从镜光阵中,看到同样打探消息回来的阿三,眼睛陡然一亮,“而且,你发现没,他的身形跟我还有点像。”
魔灵诧异地看了进来的阿三一眼,旋即缓缓点头,“外面又出了什么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所有我们的人,一齐被人拧了脖子。”阿三的声音,还有些慌乱,“是……是魔星卢悦下得令。”
“她下得令?”
魔灵一下子站起来,“你确定?她是天地门记名弟子,这种事,怎么能轮到她下令?”
炼血老妖的事也就罢了,毕竟是那老东西逼得她差点身陨,天地门想给点补偿,无可厚非。
可是,外面的那些人,才刚抓住,按理来说,最起码,也要审个好几遭,从他们嘴里敲点东西才对。
怎么会这么快,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要所有人的性命?
“小的……小的是听过来行刑的冯培理说的。”
魔灵与丁岐山对视一眼,冯培理是那段时间,她在天地门发展的内线,既然是他说的,只怕就是真的了。
可是,卢悦这是要干什么?
要断她后路吗?
魔灵的眼睛眯眯,臭丫头,出手的速度倒是一次更比一次快了。
“……你留下,我还有事问你。”
这一代光之环的主人,跟以往的不太一样。
非常事,行非常手段,到了这种时候,自然是他们自己的安全最为重要。
丁岐山——这一代的幽泉之主,也与平常人不一样……
为了将来,为了宿命之敌的王对王,他的根底不能坏,更不能在这时候出一丁点事。
一刻钟后,化身阿三的丁岐山,走出让人耳红心热的石室,望着满天星斗,长吸一口气后,慢慢悠悠地往广场方向去。
越是靠近,血腥味越浓,远远飘起的小儿巴掌大肉片,因为带着血红色,在亮如白昼的广场上空,显得尤其醒目。
果然……跟须磨一个德性。
丁岐山磨磨牙,这一会,他再次想起当初在归藏界时,须磨帮卢悦报断腿之仇,活活撕了孺偿的事。
若是自己落到卢悦手中,她也不会这样文明的剐肉吧?
“金师弟,你怕吗?”
冯培理认识阿三,朝他眨眨眼后,讨好前面的大胖子,“不用怕的,炼血老妖根本动不了。”
“我没怕!”金旺财打量蟠龙柱上的老妖怪,眼神幽暗,“他害得我师姐差点陨命,不要说只是片块肉,就是活咬,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靠他娘的。
丁岐山刚用嘴型出说这四个字,胖子就有如感应一般,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马上做咬牙切齿状,“我也想活活咬死他。”
他说的他,绝不是指炼血老妖,他真的很想说,他想咬死卢悦。
逍遥残剑峰的人不正常便罢,怎么天地门的扶光峰,也产疯子?
还他娘的,这般为护卢悦。
凭什么呀?那臭丫头做了什么?不过是给粒定神丹,不过是帮他发现那什么乾坤钟。
丁岐山胸间起伏,臭丫头的运气好像就是比他好,师父比他好,师兄师弟比他好。
这些也就罢了,更可恨的是,凡是与她走得近的人,好像运气都不错,就连元晨宗洛家那个二世祖,跟在她屁股后面,都发了好大一笔财。
可恨可恼!
他到底哪得罪她了,第一次见面,她就对他各种看不上?以气他为乐?
丁岐山再次磨磨牙,如果不是他们不对付,明石哪来的机会去堕魔海,哪来的机会,弄那些多光核回来?
如果是他进堕魔海,自己有钱下,又怎么会去占谷令则的便宜?
没有那么多如果,他现在的日子,该是多安乐啊!怎么会弄到,要藏身那个地下石室?
“金旺财拜见师尊!见过师姐!”
胖子洪亮的声音,从右方临时搭起的看台响起。丁岐山虽然万般想看某人曾经差点断了的脖子。却不敢真把眼睛瞟过去。
谷令则的六感厉害,卢悦与她是双生,这么多年来,那么多次的生死一线,最后都让她逃了,她一定也不差。
“卢悦,愣着干什么?掏见面礼啊!”
画扇嗔她一句,“灵石符箓什么的,他都不缺,就把你上次没卖产完的定神丹,给你师弟吧!”
师尊还真敢讲。
不过这个师弟嘛,卢悦反手果然拿了一个丹瓶,“既然师尊都开口了,我这个做师姐的要是太小气,也不好意思。拿着吧,里面还有十粒定神丹,自己吃,或者卖钱,都是可以的。”
一下子就送出几十万的灵石。
丁岐山突然感觉好心疼,如果当初在磐龙寺的时候,他能多给卢悦一点耐心,也许……
“这……这太贵重了,师姐,一……三粒就好。”
听着大块头,结结巴巴的话,画扇和卢悦用了一个共同的动作,一齐摸向腮边。
“你师姐不缺钱,给你,你就拿着吧!”
伊泽她不担心,那孩子从小的变通能力就不差。卢悦她就更不用担心了,连石头都能被这丫头炸出油来,又怎么会缺钱?
唯有这个小徒弟,长得这么高高大大,还偏叫了那样一个名字。
“拿着吧!”
卢悦阻住他倒丹的动作,“不过师弟,你有没有想过,改个名字?”
“啊!”
大块头金旺财还不明白,他名字有什么不对。
“我曾在凡人界呆过一段时间,你知道他们把家养的那什么,叫什么名字吗?”
“噗……!”
顺正一口茶喷了,看这师徒三个,一齐瞟来的目光,非常不厚道的双肩抖动。
“师妹,哈哈,你真收了两个好徒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