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晚上,天色不过刚亮不久,天空中一轮硕大的红日,刚刚冒出头来。
盛夏天气虽然热,可这会儿是清晨,远远还没到能让人中暑的地步。
御史大夫此时晕过去,显然是在逃避。
皇帝不禁满面阴沉,这御史大夫张议是明晃晃的大皇子一派,朝中无人不知,如今不过是让他说说如何处置大皇子,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装晕。
“来人,给御史大夫降降暑气。”皇帝冷哼一声,怒容满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张议。
随行的刘御医走上前来,查看了一下张议的情况,试探着对皇帝道:“陛下,臣给御史大夫喂点解暑汤。”
“不用。”皇帝语气平静,满是冷漠,“提桶冷水来。”
众人不禁一愣,陛下这是要将御史大夫泼醒啊!
朝臣们纷纷抹了抹额头上冷汗,顾子刚立即让人提了几大桶冷水过来。
张议一阵欲哭无泪,想要继续装晕,必被冷水泼身,可若此时醒来,又是欺君。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尖的人,已经看到御史大夫脸部肌肉抽搐,四肢也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哗啦啦!”
一大桶水倒在了御史大夫身上,御史大夫毫无反应,事到如今,他只能继续装下去。
“哗啦啦!”
又是一大桶水倒在了御史大夫身上,御史大夫身体抖动了两下,还是没醒来。
第三桶水,第四桶水。
第五桶水倒在了御史大夫身上,他浑身从头到脚,全部湿透了,但还是没醒来。
众人不禁一阵疑惑,难道说御史大夫当真晕过去了?
可是,他身体分明还在微微颤动啊。
众人忍不住窃窃发笑,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慕容月杀走上前去,抬腿朝着张议踢了两脚,张议身体动了两下,便没有反应了。
皇帝面色铁青,真没想到,这样的人在御史台这样重要的职位干了十几年。
就在这时,白璇缓缓走上前来:“陛下,御史大夫中了暑气,恐怕一时之间治不好,臣倒是有一个土法子,可让御史大夫醒来。”
“哦?什么土法子?”皇帝抬眸看向白璇,只见白璇手中握着他赐的龙头金鞭,唇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陛下且看就知。”
白璇回了一句,挥起手中龙头金鞭,就朝着御史大夫身上打去。
“啊——”
御史大夫惨叫一声,从地上翻身坐了起来,他皱着一张脸,满面痛苦。
龙头金鞭上长满了倒钩,白璇曾用这条鞭子,一鞭打断了京畿大营主将岑风的脊背。
如今她恰到好处地控制了这条鞭子的力量,不会将张议打得半身不遂,但也让他决然再装不下去。
“陛下,陛下啊……”
御史大夫陡然哭出声来,浑身湿淋淋的,俨然一只落汤鸡。
他目光恨恨地瞪了白璇一眼,这女人竟然如此放肆,竟敢拿鞭子打他。
“怎么?这暑气不盛了?”皇帝冷笑一声,目光阴沉沉地盯着张议。
张议这会儿挨了一鞭子,反倒冷静下来,他跪在地上,言辞激烈地说道:“大殿下谋逆篡位,乃是死罪!”
“这么说,你是觉得大皇子该杀?”皇帝面色愈发阴沉,这御史大夫不是吼得最厉害,要他立大皇子为太子吗?
如今大皇子一招落败,他竟然丝毫也不替大皇子求情,无非就是想将自己摘出来,避免被治罪罢了。
张议这会儿镇定下来,抹了一把头发中流下来的水,言之凿凿道:“历朝历代,但凡谋反叛逆之乱臣贼子,皆是被诛杀的大罪,更何况,大皇子勾结前朝余孽,暗箭弑父,更是诛九族的死罪,更遑论大皇子身上还流着一半前朝余孽的血,若是陛下放过大皇子,大皇子将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日后复起,定会搅得大周天翻地覆。”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
众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大皇子狰狞着一张脸,气得挣脱身旁两个侍卫冲了过去,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张议踹翻在地。
“呸!”身上药效失去,逐渐清醒过来的大皇子对着张议唾了一口,“你这吃里扒外的老匹夫,如今看着本宫落难,竟然落井下石。”
顾子刚等人连忙冲了上去,四个侍卫一齐将大皇子拖开。
张议脸上挂着痰,连忙用袖子抹掉,结果抹得一脸都是。
他不由得满眼愤怒:“大皇子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犯下滔天大罪,人人得而诛之,陛下,臣恳请陛下,斩杀大皇子,以儆效尤,震慑妄想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张议本是御史台大夫,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如此振聋发聩地上书过什么。
他今日为了自保,将大皇子置于死地,仿佛将自己所有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四下里一片安静,皇帝也不禁沉默下来。
张议见皇帝阴沉着脸,不吭声,不由继续说道:“陛下,大皇子心狠手辣,暗箭弑父,如若获得一线生机,便将重新勾结散乱的前朝余孽,且还会勾结国外势力,到时候内忧外患,陛下危矣!我大周危矣!”
皇帝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听了张议的话,他原本已经软下来的心,突然又硬了起来。
张议虽然混账,可是这话说得在理,皇帝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
齐元是个为了自己利益,不择手段之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徐家。
“白璇,你觉得呢?”皇帝目光犹豫地看着身旁白衣女子,他发现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还是想听听白璇怎么说。
白璇神色依然淡淡的,她轻轻抬眸看向皇帝:“陛下,我们只听了御史大夫一人的意见,不如再听听其他朝臣的?”
“嗯。”皇帝不禁点了点头,他倒是想看看,这满朝文武,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众人都在看着皇帝身后一众随行官员的时候,有少数几人目光钦佩地看向了白璇。
萧王真的没想到,璇儿除了一身本事,一身肝胆,在谋略方面,更是让人钦佩。
大皇子罪恶滔天,自然是该杀,可是陛下一时心软,又不想杀。
璇儿如果直接说出来,必然惹得陛下不悦,说不定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于是,璇儿采取迂回策略。
璇儿想说的话,自己不说,反而让逼不得已,不得不和大皇子摊牌的张议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