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不是祺嫔,不怎么将安陵容放在眼里。就是祺嫔也不将安陵容当回事。
年世兰只管稳稳当当坐着。不应答她前头所问。
安陵容讪讪的。要不是皇后嘱托她来瞧一瞧。她也不想来。
景泰照着规矩给上茶。宝娟在安陵容身后侍奉。她倒是殷勤乖觉。甜笑着从景泰手中接过茶盏端给了安陵容。
景泰乐得省事。
安陵容端起茶水用了一口。
“妹妹宫里的茶水,与我在景仁宫用的一样好。”
安陵容端着茶盏笑着。笑意淡淡的。
“安嫔可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吃了我的茶。是要替我做事了?”
安陵容忽觉手中茶盏烫手。
年世兰也端着一盏茶。她的手指在茶盏四周一圈圈划着圈。只是不用。
“玩笑话。安嫔莫要当真。安嫔你要喜欢本宫这里的茶。只管来本宫宫里取。随意舍你一盏两盏还是可以的。”
安陵容何曾缺一口茶,何曾要她赏赐?
祺嫔当她自己是皇后吗?
安陵容忽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想起来了。数年前。她在甄嬛的帮助下,一展歌喉初初得宠。年世兰曾仗着年羹尧权利。要她与甄嬛夜半为皇帝和她唱歌助兴。
年世兰那一次的语气与祺嫔今日一模一样。那次年世兰还赏赐了她一块玉坠。
安陵容挣脱脑中胡思乱想。不自觉捏紧了手中帕子。
年世兰静静看着安陵容举止。原来安陵容这么恨她。
“安嫔,你怎么不说话了?”
安陵容一个恍惚。她好像走神了。
“安嫔你无话说了。我可是要说。你嫉妒我你便明说。在这里什么茶水不茶水,姐妹不姐妹。和本宫攀扯关系。凭你也配?
皇后娘娘重视本宫。赏赐了本宫你没有的东西。你不服气只管去景仁宫告状。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说到姐妹。同是一起入宫的甄嬛沈眉庄可不是你的姐妹。只可惜。人家凭着手腕生儿育女封妃封嫔。你却在此为争一口茶吃。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安陵容脑海里关于年世兰的回忆一点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祺嫔嚣张的面孔。
泼妇。祺嫔就是个泼妇。
“宝娟。走。”
安陵容最恨旁人拿她与甄嬛和沈眉庄比较。她背叛了两人。却还过得不如两人。
“安嫔。你要是不好意思去找你的熹贵妃和惠妃。本宫替你去?”
安陵容踩着花盆底步伐急促。几欲摔倒。宝娟在后搀扶。
“就你贱的。她端她的茶水你伸手做什么,伺候人还没伺候够。贱胚子。送上门叫人糟践。”
安陵容少有的对奴才下手。这一次真是被祺嫔羞辱的太厉害。狠狠拧了宝娟几下。
年世兰捡起一块蟹粉酥送到嘴边。心中感慨。还是蟹粉酥好吃。
年世兰用了一块,再没用第二块。
安陵容一来就盯着年世兰吃的蟹粉酥,这一次她侥幸躲过。下一次呢?
慈宁宫。
太后自隆科多一死。便一病数年。这几年里几乎不曾下榻。
“太后。您疼爱王爷如亲子一般。妾身也该好好孝敬太后。”
孟静娴替太后捶腿按摩。她每一次的捶击都像是击打在太后心里。
太后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果郡王。还有忐忑不安的慎贝勒。冲着慎贝勒招招手。
“允禧,你额娘尚在。哀家本不该张这个口。但谁叫此事牵扯了皇帝。哀家只问你一句。你当真喜欢甄玉娆?”
慎贝勒对甄玉娆的一见钟情。是动摇过的。动摇在见到纯元玉佩那一刻。
但也坚定过。紧定在孟静娴一次次想促成她和甄玉娆的时候。
“回太后。允禧心中喜欢甄玉娆。不论她心中有我与否。”
太后咳嗽一声。竹息忙替太后摩挲起来。
“王爷,福晋。贝勒。太后今日说了许多话。着实累了。”
竹息请几人出去。孟静娴还没琢磨出自己哪里说得不对了。还是慎贝勒哪里说的不对了。太后怎么不表态。
太后不想说话,他们也不敢不走。孟静娴依依不舍来到了慈宁宫门口。
她想挽上果郡王。果郡王却与慎贝勒走到了一处。
“王爷去接碧姨娘。妾身与慎贝勒先去宫门口等候。”
果郡王本是想独自见甄嬛去。他很担心她。可孟静娴这么一说。且不知会有多少非议。
“福晋还是与我一道去的好。说来福晋还没好好和熹贵妃问安。”
孟静娴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 挽上了果郡王。
慎贝勒孤孤单单一人离开了慈宁宫。
“咳咳咳。竹息。你怎么看此事?”
众人离去太后才与竹息谈论今日之事。
“太后心里清楚着呢。哪里还需要老奴置喙。老奴要说。太后什么也别管。好好保养才是要紧的。”
竹息收起了方才孟静娴挨着床榻坐过的小凳子。直接坐在榻上喂下太后几勺汤药。
太后的目光落在竹息坐的地方。
“原想允礼这个福晋是个简单的。是哀家想错了。她如此能干。是允礼的福气。到头来,哀家才是真正的病秧子。”
以后的几日。
后宫突然冷了下来。
皇帝整日整日在养心殿批折子。六宫妃嫔一律不得召幸。
皇后和甄嬛都清楚皇帝的心思。
“剪秋。要你挑拣送去永寿宫给二小姐的东西可挑拣妥当了。”
皇后这几日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给甄玉娆挑拣礼物。日日挑拣。日日往永寿宫送。
“娘娘怎么连您最爱的文采双鸳鸯墨都送出去。娘娘总说这墨难得,多少年了都舍不得用。”
安陵容也瞧见了剪秋捧着的两方墨。
那墨让安陵容不自觉想起祺嫔那一日如华妃一样的作践。心中很是委屈。
“臣妾记得这墨是惠妃还是沈贵人时皇上赏赐您的,那一日好像是惠嫔落水。敦肃皇贵妃那时候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敦肃皇贵妃,也是如熹贵妃。祺嫔一般功臣之后。”
皇后如珠如宝抚摸手中那两方墨。
“敦肃皇贵妃,也不过是死人一个。以后皇上的心尖尖上就要是旁的人了。”
皇后停顿了一口气。又道:
“那一日见祺嫔你受委屈了。祺嫔愚蠢,但美丽。你也不必在意,眼下的事情办好了才要紧。绘春。”
皇后连一句完整的安慰话都没给安陵容。
“皇上都冷了永寿宫了。娘娘还如此惦记。真真是便宜了甄二小姐。”
绘春上前整理着皇后要她送去永寿宫的礼物。抑制不住对永寿宫中人的不满。
“娘娘做事自然有娘娘的盘算。你去了永寿宫,只管恭恭敬敬送东西。”
绘春到了永寿宫。送了东西。速速离去。她不喜里头的人。多见一眼也不想。
永寿宫偏殿堆满了皇后这几日送来的东西。
甄嬛照单全收。却一样未动。
“嬛儿。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皇后那样的人。要将玉娆送去皇上跟前。绝非安了好心。”
甄嬛也是在皇后一日日送来的东西中品出了皇后的意思。
“她就是想玉娆与我们一样困在这宫里。被作践。一辈子。”
“可恶。你与我都已经困在这宫里了。若不是因为还有一个与温实初的静和。我断断……”
“啪……”
花瓶碎落的声音,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