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给甄嬛倒了一盏茶后，也为自己倒了一盏，浅浅用了一口。
“我便是不愿。”
“姐姐。这不一样。”
甄嬛毫不犹豫脱口制止沈眉庄，许是过于激动，甄嬛站了起来。站起来的一瞬，她又觉得自己太激动，只好低头看桌面。
“有何不一样，侍寝已经不是我们能选的了，我已经如此恨他，又如何能生下他的孩子，一个静和便够了。我们，会顾好她。玉娆的性子你比我清楚。”
沈眉庄淡定饮下半盏茶。
“温太医，您来了……”
甄嬛诧异回首，温实初不知何时在身后。
“温太医，我们小主且等着您来。静和公主这些日子有些难受。”
采月端着一盏汤药，温实初见状忙帮她掀开挡风的门帘。
“姐姐病了我怎么不知道。这用的什么汤药？”
甄嬛一见汤药还是顾惜沈眉庄身子的。
“不打紧。不是病。只是调理的汤药，自染上食疫后，我这身子便弱。生下静和后更是不好。这也出了月子许久。还是那样，让实初替我开了温补的药，绿头牌挂起来，慢慢养着。”
说着沈眉庄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娘娘用了汤药便歇一歇，照料公主很费心血。”
“采月，晚膳不要给娘娘上，竹笋，萝卜，还有鱼，鸭这些。水果也不要用了。”
“娘娘这茶也只用这一盏便好了……”
温实初嘴中絮絮，手中动作也没停，挪开了沈眉庄用过的茶盏。还替甄嬛换了一盏热茶。
“好了。嬛儿来寻我有事，你且忙你的太医院的事情要紧。晚间来替静和瞧一瞧便是了。”
温实初听了此话对甄嬛歉意一笑。由采月送出了碎玉轩。
眼前的一幕，甄嬛艳羡，她也理解了沈眉庄的抉择。
温实初归来，沈眉庄也似有了魂儿，正经和甄嬛说起话来。
“嬛儿，玉娆的事情，我只说我意见，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我总觉得她不出格就是好的。”
甄嬛点头答应。
“其实玉娆的事情不该困扰你。只是有心之人利用玉娆可恨。玉娆不管是为何想得到欢宜香。祺嫔去慈宁宫可不是玉娆能算计的。”
沈眉庄不知不觉走到了甄嬛身旁。宽慰她。
彼此毫无隐瞒，互相坦诚，甄嬛心下安然许多。辛好。她还有眉姐姐。
“姐姐如此费心替我与玉娆想，我也明了，皇后想借着祺嫔讨便宜，我便送她个大便宜。”
“阿嚏。”
在慈宁宫被甄嬛惦记的年世兰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还好，不是在太后跟前。
这是她们等待太后赏赐欢宜香的第七日。
“祺嫔是着了风寒？若如此别在这里等着了。皇后娘娘还头风着，祺嫔该好好侍候。别过了病气给太后。”
甄嬛前几日忽然告诉甄玉娆，喜欢什么去争取。甄玉娆开心了许多。
唯一不高兴是，自她第一日比祺嫔早来了一日。之后每日祺嫔争取都比她更早。
她心中不甚服气。
“娘娘不必操心臣妾。慈宁宫乃是太后所居，自有福泽。皇后娘娘那里纯妃娘娘若是真担忧，该去景仁宫瞧瞧。”
今日是真的冷。寒风凛冽。年世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回看了一眼慈宁宫的大门。
皇帝还没来。
空气中的冷是真的。年世兰心底的寒意也是真的。
贵妃。纯妃。甄家如此盛宠皇帝就不忌惮了？
他可真是喜欢甄玉娆。
“嗯……”
沉闷的男声传入耳中，皇帝来了。
秋风卷走的落叶，偶有几片落入慈宁宫院中。皇帝朝着年世兰和甄玉娆走来。地上的落叶被踩出细微声响。
深秋虽至，但树叶子中尚有水分。皇帝走过，叶子复又挺起。只是不似一开始那般挺立。上方还多了一层灰蒙蒙的脏。
“嗯……”
皇帝又清了清嗓子。负手立于两人面前。
“回去吧。朕稍后叫苏培盛给你二人送欢宜香去。只是以后，这样闹腾太后可不许了。若不是太后心疼你们。朕是不会答应的。”
皇帝不爱自己，也不爱祺嫔。
但甄玉娆。他也不爱了？
“多谢皇上。臣妾告退。”
甄玉娆目的达成，便要走。她决绝而去的背影，皇帝看恍惚了。
他怎么想起了年世兰。
年世兰得了喜欢的东西，不太高兴，也会如这般假意冷待他。
“苏培盛。你送纯妃回永寿宫，纯妃。你晚膳想用什么。只管和苏培盛说。”
代价来的如此之快。
甄玉娆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忐忑。
“皇上，臣妾也回宫了。皇后娘娘头风发作了这些日子。臣妾可是担心坏了。
原本安嫔也该要替皇后尽一份心的，可现下只能在景仁宫侍候皇后娘娘。”
年世兰的喜滋滋。皇帝只当她是没心没肺。人家两个都指着她出头。她还在这里替人家说好话。
好在她出的丑够多了。念在她巴结皇后只是为了在后宫有个生存之地。也便懒得计较了。
皇帝只嗯了一声。独自入了慈宁宫。
太后等了皇帝七日，皇帝终于肯来了。
竹息在皇帝入内殿的时候，就清走了慈宁宫的闲杂人等。
“儿子来给皇额娘请安了。这几日朝政繁忙儿子没顾上皇额娘。便是皇后哪里，儿子也没顾上。”
太后心里明镜一般。
皇帝是舍不得给甄玉娆欢宜香。
也是心里猜忌皇后有意与自己一同对付甄玉娆。所以不去见她们。
皇后的头风，太后也不高兴。
皇后就是借着头风，拱火让年世兰来和甄玉娆争夺。越是如此甄玉娆越势在必得。皇帝就骑虎难下。
虽年世兰的执意求取欢宜香，让皇帝暂时打消了认为皇后知晓欢宜香事情的想法。
但皇帝为与太后抗衡，也故意不见皇后。
“哀家的身子就这样，每日里祺嫔和纯妃侍候，惠妃也时常来。哀家觉得挺好。她们是皇帝的妃嫔。替皇帝尽孝道也是一样的。皇帝只管顾好前朝大事，后宫琐事不必在意。”
皇帝挪动了一下身子。这小凳子怎么都坐着不舒坦。
“皇额娘说的是。儿子也有几日没见静和了。着实想念。明日得空去见见。这欢宜香……”
太后明里暗里说皇帝不孝顺。又不想皇帝插手后宫事。
皇帝不想和太后绕圈子了。直接问欢宜香太后怎么打算的。
“欢宜香难得，却也没有那么难得。纯妃是皇帝心头宠。她喜欢就给她。
祺嫔是为皇后求的，哪怕祺嫔是自己用了，也没什么。皇后喜欢她。
她们都是皇帝后妃。哀家也偏心一回，这两个给上也可以了。”
皇帝抿唇。
“给祺嫔欢宜香便给了。给纯妃儿子不忍。儿子还想与她有个孩子。纯元当年的孩子就没能生下来。儿子与皇后的儿子也没能生下来。儿子总是遗憾。”
太后哀叹。冤孽。
“皇帝不怕出第二个敦肃皇贵妃？”
这话与太后劝谏他打掉年世兰的孩子语气都一模一样。
“儿子想好了不会给甄远道高官了。再有，熹贵妃有四阿哥，有六阿哥。儿子一共也只有几个儿子。熹贵妃一人有两个儿子。宫里宫外总有一些话。若是纯妃也有了，那些人也能少些话了。”
太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