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静娴话毕,殿内冷到了极点。
她倒也真没让年世兰失望。
“福晋有情有义。”
年世兰就手边搁置的帕子擦了擦手,方用了蟹粉酥,到底是荤腥之物,需得喝上一盏暖暖的热茶辅一辅。
她轻轻吹着茶盏里的沫子。
皇帝对年世兰轻慢之举毫不在意。
他将年世兰话语收入耳中。这话是他眼下最需要的。只是还不够。
“祺妃说的是,福晋有情有义是真。只是若真让碧姨娘腹中孩儿用了这个名字,倒不是臣妾计较,总归是不太吉祥的。”
皇后深情注视皇帝。
皇帝回之一笑。皇后眼中闪过喜悦。这是她和皇帝的默契。
“皇后多虑了。允礼从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宁嫔为救允礼溺毙。朕本是伤怀。福晋如此重情重义,朕心甚慰。”
“福晋,赐黄金千两,浣碧有孕擢升为果郡王侧福晋。”
浣碧本为孟静娴算计她气愤,突如其来的擢升更添了几分气。
千金,孟静娴不缺。一个侧福晋,可有可无,皇帝此举是为了要她接受那个名字。
叶澜依是她亲手害死。却要她的孩子用澜依这个名字。这与诅咒何异?
果郡王起了身。
“臣妾谢皇兄,谨遵皇兄旨意。”
浣碧唯一的希望破灭。她就知道果郡王会答应。
有甄嬛在果郡王就能隐忍一切的不公。
皇帝自应承了孟静娴之后,似乎真的开怀了。宴会忽而热闹了起来。
浣碧一直憋着一口气,寻了透一透的由头出了宴会。
“恭喜碧姨娘。哦,不,该是侧福晋了。”
浣碧刚到门口,便听见了安陵容的声音。不得不停步。看着安陵容不再挪动,她少不得扭着走了两步到安陵容跟前。
“多谢安嫔娘娘。是妾身该恭喜娘娘才是,娘娘也有了熹贵妃娘娘的福气。”
安陵容背门而站。 烛火从后头照耀在安陵容灰白难堪的脸上,显出阴翳,浣碧堪堪觉得出了一口气。
“是。我是有熹贵妃姐姐的福气了。只是我到底是不比熹贵妃姐姐的。毕竟熹贵妃姐姐除了自己能干,还有一个能干的妹妹。”
这下轮到浣碧气不顺了。
“可不是,你自然是没有熹贵妃能干。便是纯妃你也不如。”
安陵容回身,是年世兰。
年世兰傲娇踱步行至两人中间。
“侧福晋可不知道呢,前几日内务府供了十只金丝蜜柚,给了皇后娘娘两只内务府留了两只。还剩下六只,听说安嫔也只得了两只。”
“纯妃一人得了四只,可惜人家纯妃根本不好这口,都送去给熹贵妃了。侧福晋说说这样的好妹妹,哪里有?”
“安嫔,你可送了半只给熹贵妃?”
安陵容脸色比方才更差。
她和甄嬛那一点子情谊本就不算什么。比甄玉娆这个亲妹妹更是什么也不是。
她也确实根本不惦记甄嬛。遑论将她的都给甄嬛。
安陵容气恼不语。
年世兰看也不看她。
浣碧气得险些要喘不过气来。可在二人面前还得装得像样。
且安陵容选的地方,就在正门口,里头的人虽听不见外头说什么,可随意一看就能看见。
甄嬛是甄玉娆姐姐,她也是,甄玉娆却一口也未曾给她。甄嬛得了四只也没告诉她一声。可见不惦记她。
“侧福晋可要小心身子,难为侧福晋奴婢出身,如今也够上了这上上荣宠。只是。侧福晋要小心……”
浣碧本还气恼,被她这话说的警觉起来。
“小心什么?”
“天黑路滑可不是要小心。小心侧福晋肚中的澜依。”
浣碧只觉后背发寒。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后背有人。且那人一定是叶澜依。她越想越害怕仓皇躲入殿内。
浣碧被吓成这样,年世兰却笑得开怀。
“走吧。安嫔。”
年世兰对浣碧的吓唬,安陵容只当她就是和甄嬛过不去。但浣碧那样子,她很清楚,不是做了亏心事儿, 浣碧不该如此害怕。
不过,这事,只能装在心里。
看着才吓唬了浣碧趾高气昂的年世兰,安陵容心机一动。
“多谢祺妃帮忙。”
帮忙。年世兰嗤笑。安陵容是又想算计自己了。
“有什么可谢,我也不是为了帮你。”
年世兰干脆利落回怼安陵容。她羞臊,却不甘心放弃。
“祺妃妹妹好心,我却不能不知好歹。”
年世兰冷眼看她,她现在可够不知好歹的。不过话都说到这儿了。由着她继续说下去。看看她又想怎么害自己。
见年世兰肯听,安陵容忙说。
“妹妹侍候皇上多年。又比我要年轻。只是可惜妹妹没个身孕,如今熹贵妃自己儿女俱全,又让纯妃有了身孕,我这一个,势单力薄。不知妹妹这些日子用的药如何了?”
“若是不行,再换一换药。再有,听许太医说欢宜香有奇效,不知妹妹可时常的用?”
原来她是打的欢宜香的主意。年世兰故作疑惑。
“用着的,怎么了?”
安陵容见年世兰上钩。叹息一声。
“怪了,妹妹日日用着还无效果,是不是用的太多了也不好。
纯妃还在永寿宫的时候,我去过几次,我倒是很少见纯妃用欢宜香。是不是有时候不用这些东西,反而更有效果?”
年世兰眸光闪过一丝疑惑。
“你什么意思?”
“ 我胡乱说的,皇后娘娘对妹妹好,什么好的都给妹妹,红玛瑙香珠,欢宜香,许太医,样样都给了妹妹。”
“或许妹妹的福气还在后头。”
安陵容说完转身欲走。
年世兰一把抓住她。
“你可不能走。你这话说的怪,你当真是见甄玉娆用欢宜香用的少有了身孕。当真是本宫不该用这许多手段?”
安陵容目光惊诧。年世兰是怎么听话的。
她明明说的是这些东西有问题。年世兰怎么能听成,她不应该一次用这么多。
真是活该她没孩子。
“祺妃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有人故意害我不成?”
安陵容目光躲闪。年世兰这脑子,当真是奇怪。不正儿八经想,但是胡乱说,也能说到点子上。
她可不能在这里承认了。
“安嫔。你身子可无恙?”
安陵容正愁脱不了身,一直盯着两人看的皇后,却有些担心安陵容若是和祺妃闹出问题伤了孩子不好,远远叫了安陵容。
年世兰不得不松开安陵容。
不知安陵容和皇后说了些什么。皇后笑盈盈的。
宴会后半段,年世兰一直一脸疑惑。安陵容在她身旁。很怕她一会子再问自己一句两句。还好,年世兰一直没有问自己。
直到宴会结束,年世兰都没来找安陵容的麻烦。
安陵容是怕她想明白了。又怕她想不明白。
一夜未得安睡。
大年初一一大早,众人都来景仁宫给皇后请安。
安陵容看见年世兰,她居然还如昨日一般一脸疑惑。
这一夜她都没想明白?
刚给皇后拜了年,行了礼。众人才坐稳定。年世兰起身又跪下。
“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儿求娘娘。”
皇后心里突突的,这大年初一年世兰要做什么。她下意识看安陵容。安陵容也很紧张。
“皇后娘娘,臣妾求娘娘赐给安嫔一串玛瑙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