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曹操迎天子入许昌之后,大家都在声讨曹操,却从来没有人换位思考过。
其实,刘备的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
但他却不能说出口。
首先,第一个问题:迁都是肯定的。
洛阳当年被董卓一把火烧了,早就变成了废墟,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如何住人?
想要重新建设起来的话,得花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他肯定承担不起!
况且,凭什么啊。
自己征战十多年从来没有享受过,天子就必须得住舒舒服服的宫殿?
而且洛阳周边强敌环伺,李傕郭汜二贼反复无常,北有强敌袁绍,洛阳根本无险阻可守!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谁都只能迁都。
其次,是第二个问题:会不会把兵和权交还给朝廷?
这个问题刘备思考的时间比较长,但最终还是在心里面摇起了头:不会!
原因有很多:
第一,天子虽然安全了,但国家还未稳定。各路诸侯拥兵自重,此时交出兵权,无异于在和他人搦战的时候放下了武器,自取灭亡。而天子年幼,根本掌控不了兵权。那么兵权最终,将会落入到其他有野心的人手中。
第二,队伍是他辛苦拉扯起来的,士兵们拥护的是他,而非天子。因此就算他愿意交出兵权,士兵们也不会答应。
除此两点,还有一团莫名的心火在体内悸动!
权力就像是一种毒药,没有得到它的时候不怎么渴望,可一旦得到了便很难放下。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已经确定,那么第三个问题便不用回答了。
连兵权都不上交,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听傀儡皇帝的话呢。
“好了,你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见刘备迟迟不语,苏信便已猜到他心中所想。
人都是有野心的,没有野心,就办不成大事。
所以,刘备的想法无可厚非。
如果他毫不犹豫的说,自己会心甘情愿还权天子,苏信反而会鄙视他。
苏信之言让刘备长舒一口气,待他回过神来,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湿了。
这三个问题,直面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让他不禁感到一阵恐慌!
似乎,现在的他已经偏离了涿县起兵时的初衷。
那个时候,才是真的只有一腔报国热血!
“以先生之见,大汉当前都有哪些困难呢?刘备又能做什么呢?”
刘备不敢多想,连忙转移话题。
他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迟迟不语,关羽暗暗皱起了眉。
“国家面临的困难无非是两种:天灾与人祸。”
“先说说天灾,南方连年大旱,北方冰雪成灾,各地山洪时有发生,吞没百姓的房屋和农田。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而又得不到朝廷的救济,最终会如何?”
“造反!”张飞大声道。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百姓被逼急了,肯定是要造反的。
“没错,造反,这是因为天灾而引发的人祸。”
“早在黄巾暴乱以前,各地就相继有百姓造反,时至今日,发生的次数数不胜烦。因此而造成的后果有农田荒废,饿殍漫野,瘟疫横行,大汉的人口锐减!人都死完了,国家能强大起来吗?”
说到这里,孙乾不由叹息起来:“要不是那些贪官污吏,好好的一个天下,怎会落到如今这般四分五裂,兵祸不断?”
“先生说的没错,刘备每到一处都励精图治,安抚百姓,恢复生产。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效,却改变不了天下的现状。”
刘备也轻叹道。
苏信摇头一笑,“这就好比一个人的心脏坏了,从而导致全身溃烂。刘使君来到了胳膊上,治好了胳膊上的皮肤;去治腿上皮肤的时候,你会发现胳膊上的皮肤又烂了,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为何?”
刘备恍然明悟,“只治标,未治本。”
“不错,心脏坏了,当然要去治疗心脏。只要把心脏治好,皮肤溃烂的问题自会迎刃而解。”苏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接着说道,“当今朝廷已经从根本上腐烂了,地方官员在如何清廉勤政,只能治理一方,治不好整个国家。久而久之,还有可能被周围的贪腐之人消灭。”
“就好比一筐柑橘,周围的柑橘都腐烂了,你觉得被包裹的那个还能坚持多久呢?”
听到苏信的分析,刘备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这个比喻很恰当,现在的国家就像是一筐柑橘,周围的柑橘都在腐烂,唯独他这个柑橘还是好的。
可是,能坚持多久呢?
东有吕布虎视眈眈,西有曹操强势崛起,他被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以先生只见,吾当如何破此局?”
刘备诚心请教道。
一旁的孙乾,糜竺等人也赶忙挺起后背,认真聆听。
他们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十分窘迫。
小沛是吕布施舍的,城小墙低,根本守不住。
加之兵微将寡,生死全看吕布的脸色。
此般苟活,实非大丈夫所为!
“南方强敌虽然被灭,但刘使君依然介于曹操与吕布之间,虽是一方势力,倒不如说是一枚棋子。吕布让你盯着曹操,一旦曹操打来,使君便是吕布的炮灰。”
刘备老脸一红,暗道先生,您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留点面子啊。
事实上,苏信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要是说难听一点,刘备此时就是吕布的一条看门dog。
不然你以为吕布为什么那么好心,夺了你的徐州还把你留下来?
“我有上中下三计,可破使君眼下之局,不知使君想听哪一个?”
苏信微微一笑,此刻手里要是有一把羽扇,逼格就拉满了。
不过眼下还是春天,天气凉爽,还是算了吧。
“请问下计如何?”
刘备思索片刻,问得非常保守。
“下计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吕布趁你与袁术交战之时,袭取了徐州,你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
刘备做梦都想夺回徐州,这口恶气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愿闻其详!”
因此听了苏信的话,他顿时紧张了起来。
张飞和关羽也是一样,张飞扯着嗓门喊道,“先生若能助俺大哥夺回徐州,俺便对先生心服口服,从今以后凡事都听先生的!”
苏信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来,别那么激动。
“眼下的确有一个机会,使君可知泰山贼臧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