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初带着莲莲和另外两个随从丫鬟去了李侧妃所在的院子,院景精致、装饰豪华,想来这李侧妃很受牧朔的宠信,否则,一个侧妃怎能入住正妻的院子?
但若说宠信,王妃故去这么多年,她还是侧妃……
陈瑾初脑子里还在想事情,已被仆妇引着进了内院。
与她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不同,李侧妃清瘦苍白,衣着素雅,病容深深,瘦削的五官依稀能看出从前的清丽脱俗。
“拜见侧妃娘娘。”陈瑾初深深鞠躬。
李侧妃点点头,道:“坐吧,一路舟车劳顿,刚入府就想着来见我,有心了。”她示意了一眼身边的嬷嬷,那嬷嬷会意,从身边端起一个银托盘,上面摆着几件首饰。
“这些都是娘娘的嫁妆,娘娘听说您要来,特意挑选了许久,虽说样式没有那么时兴,但做工精致,用料也实在。”嬷嬷语气客气而疏离。
陈瑾初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对着李侧妃好一番感谢。
李侧妃微微一笑,道:“我身子骨不好,灵溪又是爱跑的,你来了,正好帮我分担些庶务。”说完就是一阵咳嗽。
陈瑾初急忙推辞:“万万不可,侧妃娘娘!我才疏学浅,十来岁就开始伺候主家,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又不是谨慎能言的,既看不懂账本,又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您若是让我管事,我只能连夜逃走了,总好过将来犯错被父王打死。”
她说得真切又实在,局促之间手舞足蹈,焦灼之情不言而喻,屋子里的几个丫鬟仆妇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李侧妃笑道:“你这孩子,哪有这样自我贬低的。你可不能走,王爷这些年从未放弃,一直暗中查访,这才把你寻回来。”
陈瑾初天真道:“啊?父王这么在意我吗?他从不对我笑呢。”
“傻孩子,你父王身居高位,向来严厉,对灵溪他们也很少笑的,不要多想。到了王府就是回家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找人知会我,若是下面的人惫懒耍滑,你也随时告诉我。”李侧妃道,因为说话急,还咳嗽了几声。
“侧妃要注意身体啊。”陈瑾初神情呆呆的,像极了乡下没有见识的丫头,“侧妃,您人真好。不瞒您说,我方才来的时候,心里挺害怕的,原来您这么温柔啊。”
李侧妃笑了笑,道:“傻丫头。要是灵溪也像是你这般认为就好了,那丫头一天到晚在外头疯着。”
陈瑾初盯着桌子上的几盘糕点发呆,还不忘咽口水。
李侧妃与身边的嬷嬷对视了一眼,道:“我光顾着聊天,都忘了叫你吃些糕点,这些都是小厨房做的,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牧灵溪这时进来了,给李侧妃请了安,瞥见陈瑾初拿着一块糕点往嘴巴里送。
她皱着眉,道:“母妃,这些糕点不是你为我准备的么?怎么外人也能吃了!”她毫不客气地夺回陈瑾初手中的糕点。
李侧妃气恼地起身,道:“你放肆!怎可这般无礼!她是你妹妹。”
牧灵溪笑道:“又不是亲的。”她自顾吃起糕点来。
陈瑾初讪讪地起身,道:“侧妃娘娘,要么,我先回去吧?我想起屋子还没整理,我自己带了些东西回来,还要摆上。”
她慌乱地行礼,手足无措。
李侧妃温和地摆摆手,道:“你回去吧,回头我给你安排两个得力的人儿,免得奴才们欺生。”
陈瑾初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什么活都会做,有莲莲一个就够了。”
“我知道你勤俭,但是,这是王府的规矩。咱们府里走出去的主子哪个不是仆从成群?你若是不要,传出去还以为我苛责了你。好孩子,先回去吧,只管好生住着。”李侧妃起身,行至陈瑾初跟前,拍了拍她的手。
陈瑾初感到一阵微弱的劲气从自己的掌心穿过,只是一瞬间。
回到自己的住处,陈瑾初将指甲里的糕点残渣交给莲莲,道:“让人验一验。”
莲莲道:“是,郡主。奴婢查看了那些首饰,都是实心的,但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要不要奴婢处理掉?”
陈瑾初瞥了一眼首饰,拿了其中一根牡丹花的金钗,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不戴,侧妃岂不是要送更贵重的大礼来敲打?”
她将金钗插到了头上。
“可是……”莲莲情急道,“奴婢见这李侧妃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惯会惺惺作态。这批钗环首饰定然是做了手脚。”
陈瑾初冷道:“就算有毒,我现在的身体千疮百孔,还缺这点慢性的毒药么?你要留心,叶扶苏给我们留了一些人,会主动找上我们的。”
“是,奴婢先下去了,先去请人查验这糕点。”
陈瑾初有些累,躺在贵妃榻上,想着牧朔这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毕竟她送的那份见面礼不小——军营那把火只是小打小闹,根本不足以让牧朔伤筋动骨。
她笑了笑,若是禁军头领被人杀害了,又该如何?
他是牧朔的心腹。
他们势必要选一个新的禁军头领出来,选谁,就是一场大戏了,毕竟吕太尉手下能出的武将更多,牧朔想在这个位置上再安插一个自己的心腹,没那么容易。
卫昭来了,笑道:“你现在很惬意嘛。”
陈瑾初也不起身,道:“彼此彼此。”
“有牧朔忙得了。”卫昭又道,“禁军头领被杀了。”
陈瑾初道:“是吗?这也是牧朔的人?”
卫昭笑道:“你不知道?也是,这看起来更像是叶扶苏的手笔。”
陈瑾初笑道:“你又知道了。”
卫昭俯身,离她很近,二人的气息相互缠绕,气氛很暧昧。
陈瑾初伸手摸着他的脸,道:“你这张脸谈不上多惊艳,但是,很耐看。”
卫昭低头,轻吻了一下,道:“你胆子够大,连小爷都敢调戏。我先收点利息吧。”
陈瑾初道:“利息都收了,我们也该谈正事了。聊聊接下来如何分赃吧。”
“哦?”卫昭好笑地看着陈瑾初,但陈瑾初一脸严肃,他也只得收起笑容,道:“但凭差遣,说吧,小爷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