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图看了眼吴尽欢,没有说话。
吴尽欢幽幽说道:“没人会记得他们的名字,没人会知道他们做出过什么样的贡献,他们连无名英雄都不如,起码无名英雄的事迹还会被广为流传,而他们做过的事,无人知晓。”
“我们会记得,国家会记得。”辛图正色说道。
“我明天就会忘掉他们的名字,记得事情太多,想想都心酸,我尚且如此善忘,要记住那么多大事的国家,就更加善忘了。”吴尽欢拍下辛图的肩膀,转身离去。
等吴尽欢已走出好远,辛图猛然转头,大声说道:“我们做的事,值得!”
吴尽欢愣了一下,向他笑了笑,站定,举目望向漫山遍野的那一座座墓碑,他眼神一黯,从口袋中摸出一根邹巴巴的香烟,叼起,但没有点燃,口袋里没有打火机,这根烟也是他费了好大劲才要来的,装在口袋里好几天了。
翌日,吴尽欢离开零三一基地,转院到L市的军区总院。
到了军区总院后,他立刻给金打去电话,告诉他自己所在的医院以及病房号。没过一个钟头,金、项猛等人便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吴尽欢被泥石流冲走之后,他们像疯了似的四处搜寻吴尽欢的下落,可一连数日,都毫无线索,直至吴尽欢打来电话,他们的搜寻才算告一段落,去到L市,等待吴尽欢的进一步消息。
刚才接到他的电话,众人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吴尽欢,金、项猛、叶末等人同是眼圈一红,泪珠在眼眶中打转。见状,吴尽欢心头一热,从床上下来,说道:“这些天,我让大家担心了!”
“欢哥,你快坐!”见吴尽欢突然下床,众人吓了一跳,纷纷伸手,把他扶坐在床上。吴尽欢含笑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我没那么娇贵。”
“欢哥,这些天你到底去哪了?我们把沿岸都快搜遍了也没找到你。”众人关切地问道。这些天,他们就差没掘地三尺了。
吴尽欢轻轻叹口气,说道:“我和周军医被泥石流冲下山,掉进了河里,然后就昏过去了,醒来时,我俩已经被河水冲出了好几百里,本来我打算顺着河岸走回去,结果又遇到了一伙恐怖分子,和对方在山林中周旋了好几天……”
他没有提零三一,只是说自己和周沫与恐怖分子山林中打了几天游击战,耽误了时间。
他讲得轻松,众人听得可是提心吊胆,等吴尽欢讲完,人们也不由得长松口气,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一场恶战似的。
项猛皱着眉头,说道:“这些恐怖分子也着实可恶,本来天灾就够让人糟心的了,他们又趁火打劫,出来作乱,好在欢哥机警,若换成旁人,恐怕早死在恐怖分子手里了。”
金和叶末也连连点头。吴尽欢扫视众人一眼,好奇地问道:“凯子、回回和大壮呢?他们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
吴尽欢对金、项猛、叶末一直很放心,他们的性情都很稳重,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孙凯、尤回、熊大壮这三人,一个比一个冲动,一个比一个火爆,都是惹事的祖宗,可现在他们三人都不在这儿。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垂下头,谁都没有说话。看他们的表情,吴尽欢立刻判断出来,肯定是出事了,他脸色一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项猛和叶末都没有说话,不约而同地看向金,言下之意,还是由你来说吧。金暗暗苦笑,好事找不到自己,这种事,最后肯定是要由他来出头。
他清了下喉咙,说道:“欢哥,前两天,程哥本也打算来Z区,可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吴尽欢扬了扬眉毛,问道:“什么意外?”
金说道:“和别人的车子发生了擦撞,后来言语不合,和对方动了手,结果,结果被对方打成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吴尽欢闻言,眉头紧锁,程光宗的身手,虽说比不上尤回、熊大壮,但也称得上是行家里手,三五个大汉根本到不了他近前,怎么突然被人家打成重伤了呢?
他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程光宗因为急于去Z区搜寻吴尽欢的下落,带着几名保安部的人,乘车去往机场。结果还没上高速呢,便和一辆车子发生了擦碰。
因为双方都在变道,也分不清楚谁是主要责任,谁是次要责任,只是两车擦碰的也不算太严重,找来保险公司就完全可以处理好。
当时程光宗打算留下名片,然后赶往机场,但对方死活不肯放他走,非要等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过来,明确责任。程光宗急于登机,哪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可对方就是不放他走,最后保安部的人都不干了,一拥而上,打算把对方拉开。他们不上还好,他们一上去,对方立刻翻脸,把几名保安部的人全部打倒在地。
看对方身手了得,程光宗立刻便反应过来,这次的擦碰,绝非意外,而是对方存心来找茬的。自己的兄弟被人打倒一片,他哪能坐视不理,冲上去也动了手。
结果两人打了不到三个回合,程光宗便被对方一拳打中面门,鼻梁骨折断,紧接着对方又一脚,直接踹在他的胸口上,把他的肋骨踹折了三根。
临走之前,那人抽出一张名片,直接摔在程光宗的脸上,冷笑着说道:“想报仇,就尽管来找我,如果你们有那个本事的话!”
名片的名头是巅峰武馆,那人的名字叫赵琛,头衔是武官总教练。
等对方走后,那些被打趴下的保安人员才相互搀扶着站起,并将倒地不起、神志不清的程光宗送到了医院。
这件事,当天就传到了金、项猛等人那边,刚好这个时候,他们也接到了吴尽欢被找到,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消息。
众人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尤回第一个坐不住了。程光宗被人打伤,而且对方又留下名片,还扔下了狠话,这直接是在打公司的脸面,这事他哪能忍?
尤回耍了个小聪明,他没自己单独跑回S市,而是先撺掇熊大壮,后又撺掇孙凯,这两位被尤回用话激了几句,也都坐不住了,最后跟着他一同回到S市。
三人抵达S市后,先去医院探望了受伤的程光宗。程光宗的伤也算不上有多重,到了医院,他的鼻梁骨和肋骨就都被接上了,只不过人要在医院里养一阵子。
进到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程光宗,孙凯眉头拧成个疙瘩,问道:“程哥,你这是怎么搞的?欢哥那边刚有消息,你这又出事了。”
程光宗苦笑,摇头说道:“别提了,人要倒霉,喝杯凉水都塞牙!对了,你们不是在Z区吗,怎么都跑回来了?”
“听说你出事了,我们能不回来看看吗?”孙凯、尤回和程光宗都很熟了,要说和程光宗不太熟的也就是熊大壮。
程光宗叹口气,说道:“我这没事,就是折了几个骨头,养养就好,欢哥的情况现在怎么样?我只听说欢哥在医院,到底人怎么样,对方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明白。”
孙凯说道:“我们知道的和你知道的一样多,对方也没说清楚到底是住在哪家医院,甚至连在哪个市都没说清楚。”
程光宗皱了皱眉头,嘀咕道:“藏头藏尾的,总是让人不太放心。”
这时候,刚出去转了一圈的尤回又晃晃悠悠地走了回来,看着程光宗鼻梁上垫着好厚一块的纱布,他龇牙一笑,口中还连连发出‘啧啧’声。
程光宗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问道:“牙疼?”
“看到你这副熊样,何止是牙疼,肝都疼。”说着话,他还向站在窗口那边的熊大壮扬下头,问道:“是吧,大熊?”
熊大壮和程光宗不熟,也不敢像尤回那样肆无忌惮的开玩笑,他抓了抓头发,什么话也没说,只露出一脸的憨态。
程光宗本来鼻梁骨就疼,听完尤回的话,更他妈疼了,他没好气地说道:“不愿意待就出去!”
“哎!”尤回答应一声,真就转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他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把手向程光宗面前一伸,说道:“拿来。”
“啥啊?”
“名片。”
程光宗怔了怔,紧接着脸色一沉,说道:“回子,你可别给我去惹事!”
尤回嗤笑一声,说道:“我说老程,你鼻梁骨被人打坏了,你脑子也被人打坏了吗?你以为人家打的是你的脸,那是在打公司的脸呢。如果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公司的脸面还往哪摆?你也是在道上混出来的,才做了几天正经人,道上的那点骨气都被你拿去喂狗了?”
他这张嘴,完全不次于他的拳脚功夫,死毒死毒的,人哪疼,他就往哪说,孙凯和熊大壮能跟着他跑回S市,尤回的毒舌功夫,可谓是功不可没。
程光宗肚子里本就憋得火气,被他的三言两语腾的一下点着了,他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名片,递到尤回面前。
后者刚伸手去拿,他唰的把名片又收了过去,正色说道:“回子,别把事情搞大了,我怀疑对方的背景不简单,很有可能是……”
他话还没说完呢,尤回向前一探手,飞快地抢走了他手中的名片,看也没看,向口袋里一揣,双手插着兜,迈步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走出病房,人都在门口消失了,过了片刻,尤回的脑袋从走廊外探进来,向仍站在窗台前的熊大壮说道:“你个死大熊,走啦!”
熊大壮鼓了鼓腮帮子,大步流星地走出病房,同时不满地嚷嚷道:“我叫大壮,不叫大熊,还有,你能不能把那个死字去掉……”
听着走廊外传回的说话声,程光宗扶额,孙凯也是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老程,你好好养伤,我跟去看看,这俩小子可别真搞出人命来!”
程光宗提醒道:“凯子,你帮我盯紧点,现在欢哥不在,咱们可经不起折腾。”
“我明白。”孙凯点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