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把时漫送到医院,勒令时漫在家休息,不要再到处跑了。
景行难得对着时漫冷脸,时漫也知道自己这次晕倒对景行或多或少的有些刺激,乖觉的点了头。
到家后给景行发了消息,强迫自己进入安睡状态。
景姥爷的手术用时很长,年纪毕竟摆在了那里,直到下午两点过,才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要先放到监护室监护一段时间,确认没有问题后才会送到普通病房。
景行让景姥姥去休息,把不良份子几个人全部都撵回了家,一个人坐在监护室的门口,透过玻璃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景姥爷。
一动不动的,神思却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在医院看到脸色苍白的时漫的那一瞬间,景行几乎提着那么一口气,时漫为了不让他担心,一个人孤零零的到医院。
明知他看到了,却还是固执的把就诊单往身后藏。
还有这段时间夜以继日的兼职,翻开聊天记录,大部分都成了转账记录,其中极少数的掺杂了一些聊天信息。
景行的耳边一直不停的回荡着景姥爷的那几句话:我不能拖着你,不能拖着你一起受苦啊。
越想,脑子里的那个念头越重,景行也想自私,也想不管不顾,但是他不能,不可以。
颓丧的靠在冰冷的墙上,意识渐渐回拢。
景姥爷的手术已经做了,接下来是景爷爷的,景爷爷的手术明显需要更多的钱,到时候又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时漫和他一直这样撑下去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漫醒过来的时候,身子果然清爽了不少。
想起景行这段时间大概也没有好好的休息和吃过东西,时漫揣起自己的手机就去了医院。
在医院附近外带了一份砂锅饭,不管怎么说,两个老人,总归是有一个老人的手术做了。
时漫不是个感情多么充沛的人,知道景姥爷有想要自杀的念头时,时漫那一瞬间竟然恶劣的想了一个很不该的念头。
为什么这个要死的人不是景爷爷呢?
虽然这个念头只有一瞬,时漫没想回避,她坦诚的承认了自己的内心其实不够阳光,她很卑劣。
毕竟景爷爷那样的人,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辈子拖着景行,将景行拉下万丈深渊。
况且移植手术的后期才是难过,一旦有排异反应,手术基本就等同于白做了。
在护士台询问了一下景姥爷的所在,时漫提着砂锅饭朝着监护室走。
这几天她没有怎么好好的和景行在一起,不管是聊天还是见面,都很少,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才刚在一起,却又被种种事情拉住了脚步。
时漫打定主意要接受时宇的好意,在景爷爷做手术前,她要天天陪在景行的身边,和景行一起度过这些难熬的日子。
时漫相信,景行会等她,甚至会和她一起偿还欠时宇的债务,只要他们两能够把钱还了,时漫就可以再度回到景行的身边。
远远的看到景行坐在医院的塑胶长凳上,一直挺直的脊梁像是弯了,少年不复往日风光,眸底连一丝丝的星光都找不见。
时漫抿着唇靠近,心里升起难以言喻的心疼。
感觉到身边来了个人,景行还没来得及转头,就感觉到头上蓦然一软,像是有人在轻轻的给他不动声的安慰。
景行弓着背,将时漫的手抓到脸上,忍了又忍,才忍住那些酸涩,忍了又忍才把泪意给忍了回去。
时漫眸底满是心疼,声音也不自觉的温柔了下来:“我刚刚问过医生了,姥爷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你别担心了。”
“恩。”景行一张嘴就感觉疼,喉咙里泛起的痛意让他险些连发出声音都难。
时漫任由景行握着自己的手,像是在汲取力量一般,温热的呼吸一点一点的打在她的掌心。
这是她的少年,她的少年在经历磨难,她有信心能够和她的少年度过难关。
片刻后,景行像是鼓起了勇气,将时漫的手放开,骤然消失的温度让时漫的心漏跳了一拍。
像是有什么东西抓不住了一般,强烈的第六感让时漫心里沉了一下,也痛了一下,说话时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抖:“怎么了?”
景行抬起头,仰视着时漫,眼眶通红,眼底满是红血丝,却没有一滴眼泪,说话时尾音都在颤抖,却又无比的坚定。
时漫听到景行说:“时漫,我们算了吧。”
嗡……
时漫在那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的一切像是变成了光怪陆离的圆圈,扭曲着呈现在她的面前,耳朵被大锤一下一下的砸出声响,疼得时漫五脏六腑的都泛着疼。
“你……你说什么?”
景行想要不看时漫,却又不敢不看,死死的咬着后槽牙,拼尽了所有的全力又说了一句:“我说,我们算了吧。”
时漫的声音在颤抖,身子止不住的疼,在这么热的天气,脚底涌上的凉气几乎要将时漫冻成块,她连移步都困难:“爷爷那的手术费用,我会想……”
景行打断时漫的话,一声比一声更坚定,原来真的开口后,才发现,开口才是解脱:“时漫,我说我们算了。”
三声算了,时漫的坚固堡垒碎成了渣渣,十几年来构筑的强大心脏,让时漫的神经渐渐聚拢,景行是真的要和她算了。
他们都知道分手的理由,却没有谁迈得过去。
时漫说不出口了,那个和时宇借钱,拿着银行卡的话,她说不出口了,自己不过是这段时间累了一些,就已经让景行要和她分手。
要是让景行知道自己为了医药费,决定和时宇离开,时漫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但时漫有自己的骄傲,喜欢一个人就是一往无前的喜欢。
因为时安和江婉的关系,时漫对待感情不像其他人,时漫永远是慎重又慎重,谨慎又谨慎。
才将将交付的真心就被这么一点点挫折打碎。
三句算了,几乎是击溃了时漫的强心脏,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景行都已经做好了和她分道扬镳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