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里,一片愁云惨雾,皇帝突然暴毙,给整个宫室笼罩上了一层不安的气氛,每一名太监宫女那悲哀的面孔下,都掩藏着恐惧。
毕竟宫廷起了动荡,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他们。
李显的灵柩停在含元殿。
宽阔的大殿中心,停着一具紫红色棺椁,两边跪着一溜排朝廷重臣,韦后、安乐公主与太子李重茂正披麻带孝,扶灵大哭。
陈萼并未进去,只是站立殿外,因为依规矩,进殿要给李显磕头,本来他也不是迂腐的人,磕个头不算什么,可是让他给李显磕头,李显未必能承受得了,只怕会惊的从棺材里面跳出来。
见着李旦与李令月进来,韦后的哭声陡然加大,嚎叫道:“圣上啊圣上,你怎么突然就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啊,重茂年纪还小,他哪里能挑得起这江山重担啊!”
李令月眼里闪过一抹阴霾,但还是与李旦恭恭敬敬的给李显磕了头,便柔声劝道:“还请皇嫂节哀顺便。”
“呜呜呜~~”
韦后抹着眼泪道:“圣上死的不明不白,留下本宫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本宫就担心哪一天,太子也遭了不测,本宫心里怕啊,恰逢太子年幼,无能当国,还请相王于圣上灵前继皇帝位,以免国家动荡!”
李旦眼里,顿时有一丝杀机闪现!
哪怕他是老好人性格,也差点失了方寸。
皇帝死的不明不白,皇后担心幼子遭害,被迫把皇位让给自己,自己如果应下,就是李显之死的最大受益人,根据谁受益谁最有嫌疑的原则,就差当面指着自己鼻子,说杀人凶手是你了。
而且李重茂是太子,继位有着名份大义,如果自己不顾一切抢了侄子的皇位,天下人会如何看?
这是把自己放火上烤啊!
同时,韦后也是在李显灵前,当着诸多朝臣的面,逼自己表态,不继皇帝之位,从此,李重茂皇位稳矣,而李重茂年幼,韦后至少能当政十年,在这十年间,完全能可能重走武后的老路。
好歹毒的女人!
好缜密的心思!
从理智上来说,李旦知道自己应该推辞,可是把江山拱手让给韦后,他又不甘心。
这时,李令月道:“皇兄到底是溺水身亡,还是被奸人所害,尚未有定论,皇后怎能出此言?当务之急,还是请太子在灵前继位,以安天下之心。”
李旦醒悟过来,李令月的潜台词是先稳定局势,再秋后算帐,忙跪倒,恭声道:“皇嫂莫要折杀于我,还请太子于灵前继位!”
“国不可一日无主,请太子继皇帝位!”
群臣也纷纷跪下劝进。
“众卿家深明大义,先皇想必亦有此心,本宫甚慰,来人,带太子去更衣!”
韦后端起架子,回身喝道。
“诺!”
几名太监宫女带着李重茂去往后堂,趁着工夫,韦后已经替李显拟了谥号,谥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庙号中宗,群臣并无异议。
陈萼站外面,也用灵觉把李显的尸身扫描了一遍,脖子上面并没有淤痕,肺部还有积液尚未排出,乍一看,确实是溺水而死,可是按着李显的头,压入水中,也可以把他溺死,身上不会留下伤痕。
看来,还得找当事人弄清楚。
既然李重茂已经确定继位,暂时又找不到线索,最坏的情况无非是韦后临朝称制,陈萼心知不能担搁,遂寻了个无人处,身形一闪,去往紫薇天宫。
见到紫薇大帝,陈萼也不废话,直接问道:“请问大帝,可曾接引来中宗?”
“这……”
紫薇大帝现出了一抹细微的尴尬之色。
昨夜李显身陨,作为他的孙儿,是有血脉感应的,可是紫薇大帝压根就没有接引李显的意思,主要是李显太过于平庸无能,接引上天也帮不了他,索性置之不理,任由李显转世轮回。
“哦?”
紫薇大帝随即讶道:“朕那孙儿竟已殡天?”
陈萼暗暗摇头,紫薇大帝那一刹那的尴尬他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并不点破,把来龙去脉道出。
“竟有此事?那毒妇竟敢暗害朕的孙儿?”
听完之后,紫薇大帝脸色沉了下来。
陈萼道:“虽然中宗之死从表面上看并无疑窦,但还是弄清为好,大帝若是不忙,还请随臣去一趟地府,找到中宗的魂魄当面询问。”
“事不宜迟,朕这就和爱卿前往!”
紫薇大帝点了点头,与陈萼离去。
“该死!”
以秘法遮掩气息,一路跟随陈萼的无当圣母看到陈萼与紫薇大帝离去,不禁暗骂。
她跟着陈萼,就是怕陈萼搞妖娥子,好及时出手拦截,如今多了个紫薇大帝,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想必是去地府了,我得抢在前面!’
无当圣母眼神微冷,加速遁去。
……
很快的,陈萼与紫薇大帝来到地府。
“小王见过大帝与陈状元!”
秦广王亲自出迎,但眼神有些飘忽。
“秦广王不必多礼!”
紫薇大帝摆了摆手。
他只以为是秦广王曾把自己转世为李世民时的魂魄拘来而心虚,倒也没在意。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和秦广王计较。
陈萼却是留意到了,问道:“秦广王,大唐中宗皇帝之死或有蹊跷,你且把生死簿拿来对照看下。”
“这……”
秦广王额头渗出了些微的冷汗,为难道:“陈状元,生死簿哪里能轻易翻阅,你这不是为难小王么?”
“哈!”
陈萼哈的一笑:“你现在和我讲规矩了?你们地府的那些烂事我不想和你多说,快去,不要逼我和你翻旧帐!”
陈萼对秦广王这类人太了解了,记打不记吃!
你和他客气,他觉得是应该的,会不断挑恤你的底线。
果然,秦广王不敢多说,吩咐崔判官把生死簿拿了过来。
陈萼与紫薇大帝翻去,找到李显的生平,顿时,面色双双沉了下来。
陈萼喝问道:“生死簿记载,中宗有寿六十五,而昨晚死时才五十五岁,这十年的寿元上哪儿去了?”
秦广王与崔判官已经大汗淋漓了,均是暗道声倒霉。
刚刚无当圣母来过,要修改李显的寿元,可是判官笔在陈萼手上,修改不了,无当圣母也没办法,改为吩咐他们立刻安排李显转世投胎,并严令不许透露自己来过。
对于碧游宫,地府不敢有半分悖逆,只能大开绿灯,特事特办,迅速落实下去。
无当圣母前脚刚走,后脚陈萼和紫薇大帝就来了。
“哼!”
紫薇大帝哼道:“你们这地府现在越来越不象话了,当初算计朕,朕不屑于与尔等计较,如今又平白剥夺了我孙儿十年寿元,说,我孙儿为何寿数不到就枉死?”
“大帝冤枉,大帝冤枉啊!”
秦广王与崔判官吓的扑通跪下,悲呼道:“虽然生死簿上载有寿元,但只是个概数,运气背时,喝凉水都有可能噎死,谁能说的准啊,鬼差勾拘阴魂,人间天子死了也不例外,此事实与我地府无关哪!”
陈萼摆摆手道:“大帝不要为难他们了,谅他们也没胆子去勾了中宗皇帝的魂!”
崔判官忙不迭道:“皇宫有气运守护,别说鬼差,就是寻常仙神都入不得宫,鬼差是守在宫外,见到中宗皇帝的魂魄飘了出来,又确定身陨,才拘往阴司,圣上想必也是清楚的。”
“嗯~~”
紫薇大帝缓缓点头:“崔珏,当初你在朕的手下为臣,兢兢业业,倒也是个能吏,朕料你不敢相欺,我孙儿的魂魄在哪儿?把他带来见朕。”
“这……”
秦广王和崔判官同现为难之色,甚至眼里还有一抹难以掩饰的慌乱。
陈萼暗道不妙,连忙问道:“怎么?你地府拘走了魂魄,难道出意外了?”
“陈状元,请听小王道来!”
秦广王猛一咬牙,便道:“地府阴魂众多,但真正能投得好胎的很少,恰好就有东胜神洲傲来国王后临盆待产,生出来就是王子,将来继傲来国大位,贵不可言,小王琢磨着,谁投不是投,于是把中宗皇帝安排去投傲来国王子的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