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娩那日,到底也算惊心动魄。
大半夜美梦被打断,阵痛一波又是一波。
好在府内早早就寻了稳婆。
楚汐眼泪在眼中打转,可想到生孩子得费不少的劲儿,当下在裴书珩的投喂下吃了几口面和窝着的鸡蛋。
再后来,她只记得死死攥着裴书珩的手,由着他轻柔的擦着汗。
稳婆卖力的喊着:“夫人,吸气,呼气,用力。”
就好像生孩子的是她。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待听到一声婴啼,继而换成很有力的哇哇大哭时,楚汐彻底累的脱虚,晕了过去。
醒来的第一件事是觉得这稳婆很不错,有一声好嗓子。得给她加赏银。
第二件事,才想起看看九月怀胎的女儿。
却得了晴天霹雳。
女儿?
不,生的是男孩儿。
楚汐沉默的看着裴书珩。
裴书珩吩咐奶娘把孩子抱来,随后上前,给她润唇。
遗憾是有的,可这是他和楚汐的孩子,如何能不喜欢。
也真是魔怔昏了头,一种固定思维在初为爹娘的夫妻心里扎了根,以致于两人都以为,这一胎是女儿无疑。
想到这几个月犯的浑,裴书珩低低一笑,虔诚的吻上女子的额:“楚楚,受累了。”
——
裴昱很好带,饿了也就哼上一哼,喂饱了就睡。
不哭不闹,乖的楚汐只喊稀奇。
和别家刚出生的孩子不同,眼前这个一出生就粉粉嫩嫩,小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吮吸着什么。
抓周那日,这小子什么也没选,只是安安稳稳坐在红绸上,逢人就笑,口水哒哒滴在章玥准备的衣兜上。也不怕生。
对眼前这些新鲜玩意,看都不看一眼。
待他再大些,在地上能磕磕绊绊走上几步时,总算有了小孩子的脾性,如何也不爱下地。
每每想把他放地面,小家伙总能弓起身子,乌溜溜眸子委委屈屈看着你。
楚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向裴书珩抱怨:“你儿子真懒。”
裴书珩从楚汐手里抱起裴子昱,小家伙笑弯着眼睛,小胖手去玩裴书珩的袖口,一口咬了上去,他还在长牙齿,啃的带劲。
裴书珩睨楚汐一眼。
“总算有一点是像你的。”
???
楚汐觉得,裴书珩今天晚上可以打地铺了。
可当夜,还是不受控制的被男色所迷惑。
裴书珩他凑过来,咬着她如玉的耳垂。
楚汐身上的暖香带了股奶香味。两者混合煞是好闻。
女子嘤嘤哭啼,落入其耳。
他喉咙里发出笑意。“楚楚,哭大声些。”
——
楚汐喜欢逗裴昱,且乐此不彼。
章玥多次训她,没个正形。楚汐嘴里老老实实说再也不了,转头就抢了裴昱手里的拨浪鼓。
裴昱三岁之际,已然有了小大人的风范,着宽袖对襟短襦。头顶那形态可掬的帽子是楚汐硬给他戴的。
小奶团步子沉稳,胖乎乎的小手负在身后,粉雕玉琢的脸上端是唇红齿白。
楚汐正在屋里波动着算盘,查对账本,听着声响,这才抬头看他一眼。
“娘亲。”
楚汐放下上的事:“别喊我娘,喊我姐姐。”
裴昱歪了歪头,人不大,思路倒是清晰:“上回娘还让爹爹唤您姐姐,我若也唤您姐姐,岂不是和爹爹是兄弟?”
楚汐挑了挑眉。
“他叫你一句弟弟,你敢应吗?”
裴昱沉默。
显然对早早就把他送到书院的裴书珩还是怕的。
楚汐见他沉默,忍不住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
裴昱一直都知道,自家娘亲过于幼稚。比魏叔叔家咿咿呀呀还不会说话的妹妹还孩子气。
上回明明手上有一串,却还是直接抢了他手里的糖葫芦。甚至说着好事得成双的鬼话。
偏偏爹也信了。
算了,几口吃的自然不能比娘亲重要。
见楚汐还在笑,小奶团忍不住也跟着笑笑,嘴角印出浅浅的梨涡。
他低头从俞殊敏缝制的荷包里掏出两个山核桃。
楚汐好不容易止了笑,用帕子去擦眼角的泪。
她把裴昱拉到身前,俯下身子:“核桃哪儿来的?”
裴昱字正腔圆,一字一字清晰的很:“先生说我背诵的好,赏的。”
说着,他扳着手指和楚汐道:“祁宿哥哥也有,说带回去给祁妹妹吃。”
他抬起粉嫩的脸蛋,把核桃送到楚汐手上:“昱哥儿给娘亲。”
“你爹有吗?”
小奶团俏生生道:“只给娘亲。”
楚汐忍不住亲了他一口:“我家昱哥儿真孝顺。”
——
当然,待他在大一岁,便开始十万个为什么了。
楚汐为此颇是烦恼。
“娘亲,为什么我一定要吃胡萝卜?”
“胡萝卜好。”
裴昱艰难的同意了这个观点,不过,他皱巴巴着精致的小脸:“那娘亲怎么不吃?”
楚汐:我挑食啊!
可这种话怎么还意思提出口。
她绣花鞋不由踢了踢餐桌下男子的腿。
裴书珩嘴角含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却没有要解围的意图。
裴昱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娘亲,你为什么要踢爹爹!”
楚汐搁下筷子:“不要问我,问你爹。”
裴昱连忙看向裴书珩。
裴书珩睨他一眼,淡淡道:“吃。”
一个字,小家伙老实了。
楚汐若有所思,顿悟了。
于是,就出现这么一段对话。
——娘亲,你为什么要逼着爹爹夸你美?
——问你爹。
——娘亲,你说我是下河村捡来的,是假的吧?
——问你爹
——娘亲,为什么拂冬姨姨要和阿肆叔叔成亲了。
——问你爹。
——娘亲,你怎么都让我找爹爹?
楚汐沉默,半响微笑。
——问你爹。
多次碰壁的裴昱,踮着脚尖在门口眺望刚出府不久的裴书珩。
等待的途中,无所事事,也不知哪儿找了一块煤炭,蹲下小小的身子,在院内画着画。
一笔一划认真非凡。
却不想遇上微服出巡的钰旭桀。
府内下人变了脸色,当下要跪地请安,钰旭桀一身富贵公子的打扮,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打量起了裴书珩的儿子。
简直就是裴书珩的翻版。
想着那不言苟笑的臣子,他不由生了逗弄之心。
他好整以暇上前:“你在画什么?”
裴昱也不怕生。一板一眼道。
“不要问我,问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