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逸也不知是真的困了还是温香软玉在怀，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半梦半醒间，眼睫毛被人碰了碰，还伸手去挠他的喉结。
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把她手拿过来亲了亲，无奈地开口。
“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
姜泠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你睡不着你来折腾我。”
顾承逸气不过抱住她在床上滚了滚，埋首在她的肩窝里，语气闷闷地说。
“就是睡不着嘛，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呗？我都没有听你说起过。”
隔了好久，姜泠以为他都要睡着时，他才开口。
“你真的要听？我的童年没什么有趣的。”
顾承逸调整了下姿势，靠着她的头，朦胧的瞳孔渐渐变得幽深，声线低沉沙哑。
“要听，我想好好了解你，我感觉你家的氛围很割裂，不是说老爷子不好，只是除了他以外。”
“那我慢慢跟你说。”
顾承逸亲了口她的额角，声音缓慢平静，瞳孔渐渐放空，似是在回想当年的事。
“我小时候很无趣，只喜欢在角落里玩玩具，我妈会在一旁给我画画，她很温柔也会跟我开玩笑，把颜料抹到我的脸上逗我，我也会抹到她的脸上。”
想到与母亲有关的事时，他眼里带着难言的温柔和矛盾。
“可是到了我五岁的时候，她死了，从楼上摔下来死在我的面前，逼死她的人就是顾靖山和许玟。”
顾承逸声线越发冷漠，几乎不愿回想那一幕，他的眼里只剩下一片绽放的血花，他的母亲躺在血泊中惊恐涣散的眼神盯着他，死不瞑目。
五岁的他浑身发冷，忍不住哆嗦，僵硬地扭动脖子，顺着坠落的地方往上看，他的眼眶通红得几乎裂开，他的父亲和一个女人搂抱在一起。
“母亲死后没多久，他就带着许玟，领着3岁的顾北辰进了顾家，再之后老爷子就把我带到身边，一直照顾我。”
母亲死后，他便发起了高烧，许玟进门后，他这个被逼死的夫人的孩子，更是无人问津。
他发烫胀热的大脑里，一直一直都是母亲死在他眼前，死不瞑目的画面，不断折磨他碾压他的神经，他喉咙发紧，渐渐感到窒息，仿佛坠入了无尽的噩梦。
还是管家发现了他，亲自照顾他直至痊愈。
顾承逸没再继续往下说，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在微微轻颤。
姜泠鼻头泛酸，心脏被攥紧般难受不已，她的泪珠挂在眼眶里，抬头心疼地看着他。
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颈，紧紧抱住他。
“顾承逸。”
姜泠带着哭腔说着他的名字，嘴巴动了动，声音鲠在喉咙里，紧紧抱着他，埋在他的胸膛里，泪水沾湿他的皮肤。
“不哭宝宝，都过去了，我都忘记了。”
顾承逸环住她，摸着她的头，吻掉她的泪花，柔声哄着她。
就是怕她会伤心，所以他不想多说，只是没想到，她依然会为他流下眼泪。
姜泠哭的更凶，眼泪蹭蹭往下掉，哽咽着说。
“顾承逸，你那会肯定很难受，我听你说，我都那么心痛，我都不敢想，你才五岁，你该有多么绝望。”
顾承逸抹掉她的眼泪，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睛。
“别哭，现在我都没感觉了，再哭，第二天早上眼睛就得肿了。”
“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嘛，小时候别的小朋友笑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到现在都能记住那时候愤怒的感觉。”
“你不要擦啦，我不哭了。”
姜泠努力克制住想哭的情绪，试着拉起笑容，给他看。
却忍不住笑着哭出来，顾承逸看着她刚刚的窘态，忍不住失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你笑我！”
“宝宝，我只是觉得你刚刚很可爱。”
顾承逸连忙补救，转移话题，怕她再接着哭。
“真的吗？”
“真的，宝宝你再笑一下。”
“你好奇怪哦，要人家笑。”
姜泠勉强拉起唇角，顾承逸手伸到她的腰间挠她痒痒。
“哈哈哈哈哈，你好过分哦，你挠我，哈哈哈哈哈。”
姜泠笑出声，刚刚还萦绕的忧郁气息渐渐消散，挠到她实在是没力气笑了才撒开手。
“好累哦，我都没力气哭了。”
她躺在床上，揉了揉笑到酸胀的肚子。
“等下次我带你见见母亲，她会喜欢你的。”
顾承逸把被子给她盖好，替她揉了揉。
“什么都别问啦，快点睡觉，明天还回不回A市啦？”
姜泠刚要说话却被他抢先一步开口，只能恹恹地躺着。
她越躺越觉得怪怪的，调整回刚开始的睡姿，腿搭在他身上，跟个八爪鱼一样。
这才舒服嘛。
顾承逸看她又用兴致贴着他，看来是心情好点了。
拥着她，合上眼。
他仿佛回到五岁那年，母亲还在他身边，陪着他作画。
“承逸，你看妈妈画的好看吗？”
“好看，妈妈画的画很温馨，有家人的气息。”
顾妈妈摸了摸小承逸的头，温柔的眼睛看着他，身上萦绕着忧郁的气息。
“承逸，我很喜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生活，当初嫁给你爸爸的时候，我就想那该有多幸福。”
“只是……不说了，现在妈妈有你，也一样幸福。”
顾妈妈眼睛上的光渐渐暗淡，抱着小承逸说着会幸福，可是面容却瘦削充满死气。
小承逸伸出小手拍拍她，奶声奶气的说。
“妈妈，没有爸爸，我们也可以很幸福，你不要想他了。”
“嗯，妈妈不想。”
顾妈妈应下，忧郁的气息愈加浓重。
画面一转。
小承逸拿着妈妈给他的画笔，在楼下等着妈妈。可是没想到楼上却传来激烈的吵架声。
小承逸皱着眉，一脸担忧，攥着手上的画笔，跑过去。只听楼上“砰”的一声，玻璃碎了，白色蝴蝶仿佛被地心引力拉扯，疯狂下坠，直至喷洒出艳丽的花瓣。
小承逸身上满是飞贱的红痕，眼神呆愣地僵在原地，那花瓣继续淌着，漫过他的鞋底，白色蝴蝶终究还是被碾碎，重回了自然。
小承逸颤抖着手，画笔过于笨重，跌进了花瓣里，染上它的颜色。他僵硬地往上看，害死他母亲的凶手，他一刻也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