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妃高深莫测的一笑,赞许的点点头,就像是御凤松刚才只是说发现了一桩新鲜好玩的事儿,“是啊,你父王是不会让你娶个死人的。”她略微的一顿后,眼眸却朝着御凤松透出些严肃,“昨夜之事,你可要好好的想一想,为什么计划的好好的,却没有成功?”
解决了韩雅之这个问题,御凤松全身明显放松了许多,他双手搭在桌上,冷笑道:“是因为我们的计划还不够完美,所以才被他发现了吧。”
瑾王妃勾起唇角,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望着那冒着白热雾气杯子,蔻红的指甲在上面一划,冷声道:“不,不是我们的计划不好。松儿,是因为凤檀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你,如果是他全然信任的人,他接你倒的酒,绝对不会有任何戒心的喝下去,从你接近他起,他就在防备着你。”虽然她没有看到整件事情,但是她很清楚,那暖情酒一定是给御凤松喝了,才让他糊里糊涂和韩雅之到了一起。
这话的意思,御凤松听的半白半懂,微待疑惑道:“母妃的意思是让我和御凤檀打好关系吗?这实在是太难了!”
“傻孩子,若是刚来京城的时候,你就和他打好关系,还差不多。经过这件事后,你就算再上前去,只会让你更疑心,你还是像以前一般也就好了。”瑾王妃含笑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不要小瞧了御凤檀,还有他那个新婚妻子。”
御凤松冷哼一声道:“母妃,之前不是说过她就是个商女,没出身也没见识,到京城不过也就一年,但是看她今天的样子,行事很慎密,说话也咄咄逼人的很,根本就没一点儿上不了台面的样子,这岂不是让御凤檀又添了个帮手。”
帮手?瑾王妃两道修的十分凌厉的长眉微微挑动,似含了一点冰冷的锐利,从眉坠落到眼里,“你说的没错啊,当初以为你大哥娶的是个商女,必然一时之间被相貌所迷,可今日一看,有点出乎意料呢。”特别是说梅花那一段话,简直就是深藏不露,寻常商家女子哪里有这样好的应变能力。
“当初母妃遇见大公主府那个妾室也太没用了,本以为她能毁了沈云卿的名誉的,反而被告进了牢中,还使得我去一趟那脏地方呢。”御凤松不屑道。当日他潜进京兆府,为了不让韦凝紫供出母妃,便打开那房门放出另外几个死囚。
瑾王妃淡淡一笑,“那一个,她不过是一个侍妾而已,我也没对她抱什么希望,不过是试试沈云卿而已,她处理的手段比我想象要快速的多,也要蛮横的多,看不出太多的技巧,但是结果却很好。那时还以为是误打误撞,现今看来,也是有备而去的。”
“那,这一次,处理了韩雅之的时候,是不是顺便……”御凤松摆手,做了一个杀的姿势。
“不用了。”瑾王妃微笑着,“你杀了她,陛下还是会给御凤檀挑一门亲事的,若是挑了另外一个有背景的,反而不好。这个商女虽然聪明了点,但是她的身份始终摆在那儿,不可改变的。咱们先留着,先解决了韩雅之,再慢慢的来。”
御凤松虽然心里急切,然而也觉得瑾王妃所说有理,若是瑾王府内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影响也就太大了,说不定会惹来其他的动静。
“另外,这次你不要自己动手。上次你冒然的去京兆尹的牢中,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你若是被你父王责罚了,母妃会比自己更心痛。”瑾王妃肃色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斤两自己自然清楚,去京兆府的大牢里动下手脚没有问题,但是在瑾王府内,瑾王这次带来的随身的博文以及其他侍卫,一个个身手都不差。一旦被发现,后患无穷。
御凤松上次也纯粹是好玩,他也不屑于亲自去动手,便道:“母妃,雅之毕竟是我一起长大的,我怎么忍心呢。”
是啊,他怎么忍心亲手杀死与他从小一块长到大的韩雅之呢,就算她平日里眼巴巴的讨好母妃的样子让他觉得很不爽,就算她一心里就有御凤檀的影子,让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就算她出身那么低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王府小姐来看,他还是不忍心亲手杀了她啊。
“我的松儿真是个仁慈的孩子。”瑾王妃淡淡的一笑,目光里充满了慈爱。
云卿出了主堂,朝着外头走去,刚才一早的时候,她便想看一看瑾王府是什么模样,这里可是御凤檀长期居住的地方。
此时海棠,梨花开的满树粉白浅红,远远望去,一堆堆的在假山之间,煞是动人,将王府的气派和尊贵之中加入了一丝清新的气息,飞檐斗拱,无不是大气恢宏。
可渐渐的,云卿就发现了,瑾王府内的人并不多,这个人指得是下人,到处都显得很寂静,直到走到云卿和御凤檀所在的‘寻梦居’近处时,才显出些人气出来。
‘寻梦居’在王府的南边,是王府的三个主院之一,里面有着紫藤兰花架,花架两旁摆设着各色的花儿,前方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池,碧玉般的荷叶正铺满了水面,若是待到荷花全部绽放,红绿点缀,定然美不胜收。
穿过池塘后,便是云卿住的主院,待她刚刚踏足进去,便听到王府的丫鬟婆子都站在两列迎她。
她在正堂里坐下,便看到一个长脸细眉,肤色白皙,双眸之间含着一丝凌厉的丫鬟带着人向前道:“冬心见过世子妃。”
根据她身上穿着的雀蓝色马甲和系着的同色裙子,云卿估摸她便是这院子里的管事丫鬟了,但见她双眸神采十足,透出纯净的光彩来,整个人精神能干的模样,倒是看着就觉得精干。
冬心首先自我介绍了,接着也是另外一个一等丫鬟春芜介绍自己,四个二等丫环和六个三等丫鬟都跪在地上磕头。
云卿望着这些丫鬟,看每个容貌都清清秀秀的,淡淡的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吹开蒸腾的热气,凤眸在碧绿的茶汤之中宛若一点凤翅。
冬心打量了新来的世子妃,看她从容不迫,眉宇里含着大家闺秀的淡定,此时也不开口,只望着下面的人,双眸虽然淡淡的,但眸光在茶雾之中透出丝丝的睿光,让人不敢轻易糊弄过去。而下面的丫鬟在这种刻意的安静之中,原本散乱的姿势也渐渐收拢,毕恭毕敬,低眉垂眼的等待着吩咐。
“都起来吧。”悦耳的声音如同玉石轻击带着一股淡淡的威严,云卿缓缓的启唇,下面的人这才站起来,姿势愈发的规矩,丝毫不敢轻视。
云卿知道,刚才她恰到好处的沉默,和含着威严的话语,让她们心中对她有了初步的定位,很多时候,第一印象就决定了一个人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印象,而后也往往很难改变。
做好第一步,是十分重要的。
冬心显然就是云卿实施效应里收效最快的人,她含笑道:“世子妃,原本世子的院子里是只有奴婢和春芜两个大丫鬟,还有几个其他的丫鬟。王妃进府后,便说人手太少,照顾不来,特意给院子添了不少丫鬟。”
添了不少丫鬟?云卿闻言,微微含笑的在众人面上扫过,那深幽的眼神让冬心不知道这位世子妃心内究竟是怎么想的,若说以前世子是不喜欢院子里有太多人的,很多时候还留宿在前院里,但是王妃说世子妃进来后哪能这么简陋,便添了不少人在其中。
云卿并不介意这府中的人是由王妃派来的,既然进了瑾王府,这王妃给院子里安排丫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在里头安插了眼线,也是不要是她推脱,反而显得小家子气。她点点头,吩咐飞丹和青莲拿了赏钱,缓缓地道:“往后大家都在这院子里做事,只要大家尽心尽力,莫要偷懒耍滑,自然是没有任何坏处的。”
众人一一应下,云卿也不多说,让流翠去依次给人打赏,唯独留了冬心在身边,她进了屋子坐到了雕报喜鸟衔春桃的紫檀木罗汉床上,望着冬心道:“你在世子身边伺候多少年了?”
冬心乍听到这个问题,不由有些不安,她摸不准云卿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有些凶狠的主母进门之后就会将原来夫君身边的通房丫鬟找借口收拾了。她虽然是世子的院子里的大丫鬟,但绝不是通房丫鬟。想到这里,不由谨慎的答道:“回世子妃的话,奴婢是八年前张管家买到府中来的,一直在寻梦居内,不过世子少在寻梦居休息,奴婢算起来在他身边伺候的年岁并不长。”
云卿听她说话极力的撇清和御凤檀的关系,也看出了她眼中的惶意,不由笑颜展露,对冬心的印象比之刚才更要好上一层,道:“王府里和抚安伯府里差不多,世子这院子里也没有奶母,我的身边也没有嬷嬷,想必这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冬心你一人管着,日后便还要有劳你了。”
冬心眼中一愕,没想到云卿说话这样的平易近人,话又说的十分和软,让人听了觉得很舒服,这些年她在府中管着上上下下的人也的确是很不容易,低头道:“奴婢不敢,日后这院子里一切以世子妃为首,冬心只是一介奴婢,尽自己微薄之力,为王府和世子,世子妃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像这种有能力,又不贪心的丫鬟,云卿自然是喜欢的,眼下虽然还不清楚冬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脾性,但是能这样知道身份不上来就示威,也没有顺着云卿柔和的语气就上赶着往上爬的,她还是有两分好印象,笑了笑道:“冬心,虽然你年岁尚轻,但也是瑾王府的老人了。”说着,流翠递过来一只绣工极好的荷包放到了冬心的手中。
冬心望了一眼流翠,知晓她是云卿的陪嫁丫鬟,客客气气点头,也不推辞,接了荷包后,规矩的行礼退下,流翠道:“这个冬心看起来倒是不错。”
“嗯,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会假意客气推辞,是看着不错。”云卿淡淡的笑了笑,叫了问儿过来道:“刚才的那些丫鬟,你多去打听一下,和她们亲近亲近吗,该给的就要给。”
问儿长得讨喜,又是惯在府里帮云卿左右听消息的,笑嘻嘻的应了,跟着流翠去领了一包碎银子,便出去了。
虽然说人心不是都可以用金钱买的,但是初来乍到,用银子可是撬开人嘴的最好方法,她必须要最快的清楚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一切。
屋中人都走了,只留了流翠在,云卿坐在椅子上,闲下来便察出身上酸疼的滋味了,想起昨晚又不觉得有些脸颊微热,动了动肩膀。流翠见之立即站到身后替她揉捏,一边道:“小姐,这第一日可真热闹了。”
云卿刚要开口,却见御凤檀从外面走来,神色微紧,流翠知道今早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此时两人定然有话要说,便道:“小姐,奴婢去看看回门要准备的东西如何了。”
御凤檀待流翠消失在门口之后,才走到云卿的身边,见她眉心隐隐有疲累之态,心中微紧,站在流翠刚才所站的位置上,替她揉着头道:“刚才父王喊我去,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云卿享受着修长手指在肩上的按捏,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笑意,“这件事,又不是你父王的错。想要让我在新婚之夜丢人现眼的不是他。”
御凤檀听她这样说,知道她心中必然是生了恼意的。哪个女子喜欢在新婚的当晚就被婆婆和小叔子设计呢,云卿已经是十分宽宏大量,没有当场闹起来,给他和瑾王府留足了面子。
他放开手,走到云卿的身前,枣红色的袍子透出一股华润的光泽,映着浅浅淡淡的光线,使御凤檀的面容更添一份霞艳,“这件事情,的确是我让你受委屈了,让你嫁到我府中来,要受这样的气,若是昨晚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你肯定会很伤心的。都是我……”
他面上带着心疼,望着云卿的狭眸里细细碎碎流波荡漾,云卿抿了抿唇,才道:“你若这么说,我倒是要真的生气了,你知道我不是怪你的。只是她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当初她去找了韦凝紫,以杀了谢素玲让韦凝紫逃出大公主府为代价,散播对我名声有损的流言,我以为她只是不喜欢我这个媳妇的出身,想要借着这件事情的影响让陛下取消我和你之间的婚约。但是以今日的事情来看,她并不是单单不喜欢我了,更准备一点说,她主要针对的是你!”
这才是云卿觉得不能理解的地方,御凤檀是王府的嫡长子,他做世子,又有什么不好的呢。况且御凤檀在京中这么多年,做了世子这么久,又在明帝膝下长大。这世子的位置岂会是其他人想要就能夺得去的?也因为如此,所以那些人就要用那下三流的手段,来毁了御凤檀,顺便毁了她。
新婚第一日,就要给她送一个小妾过来,可真是对她好。
御凤檀眸光中闪过一抹沉黑的色泽,如玉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冷漠,微扬了唇,好久才道:“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云卿眉头紧紧的皱起,御凤檀那样子含着一股她不知道的隐忍,让那张时时见到的俊颜产生了一抹陌生感,她淡淡的道:“父王一定是让你去,告诉让你劝说我,别记恨你母妃是吗?”
御凤檀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父王他与我说的时候,我与他说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再有发生,那就不要说我不再顾念手足之情。”
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瑾王脸色一愣,但是却没有开口反驳,只露出一抹无奈的默认。想必父王的心情也是沉重的。但是若要人尊重自己,便要自己尊重人。这样的事情能忍一次,绝不能再忍第二次。
云卿抬起眼皮,伸手在御凤檀的面容上轻轻抚过,目光里含着一抹委屈,紧紧的盯着男子出众的面容,声音如春日的风一般柔和,又有着秋日的煞气,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韩雅之和御凤松在屋中的时候,有多生气,那一刻,若是那人换做是你,只怕我会控制不住的杀了她的!嫁给你,我从来就不后悔,可我不喜欢一进门就被人盯上的感觉。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若是今日不是顾忌她是你的母妃,我绝对可以让她在人前下不了台。虽然责打了陈妈妈和碾玉,可她和御凤松并没有受到责罚,在他们心中,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之所以如此大胆,就算被发现后也没有半点歉意和羞愧,不过就是拿着是你母亲的身份来欺辱我的吗?”
御凤檀看着云卿的眼神中混合着怒意的委屈,知道她定然是从早晨便憋到了现在,在下人面前又不好说出来,直到现在才表达出心中的感受。
他不由抬起手覆在她抚在面上的小手上,语气十分认真道:“今天的事,我也很不开心,甚至这份不开心一点也不比你少。正因为知道你受了委屈,我才会对父王那样说。让你嫁给我,我是想要你过的更好。”
屋外紫藤花的花香伴随着梨花混成了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甜香味,春末的阳光有着一种慵懒的温度,从窗口偷偷的溜到了屋中,似一地洒碎的金星。
御凤檀手温暖干燥,熨的人心暖和,云卿认真的望着他,在那醉人的眸光之中,心中那份不舒服的感觉淡去了许多。
她抬眸望着男子的眸子,眨了眨蝶翅一般卷翘的长睫,瞳眸里映出他清晰的容颜,对视久久之后,她微弯了嘴角,缓缓道:“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奇怪吗?”
见她神色舒展,御凤檀浅浅一笑,握住她的手,将她抱起,自己坐到了椅上后,再把云卿放在身上,大手把玩着她如玉的手指,一根根的揉捏着,低低道:“没关系,就算是奇怪,也不关我们的事。”他的注意力似乎全部集中到了云卿的手指上,不以为意的答道。
云卿被他揉的很舒服,微微眯了眼,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布料下透出带着檀香的温度,她望着窗边一束簇新的梨花,纯白的色泽在阳光下便的有些透明,失去了本来的干净的颜色,“是啊,就算有什么,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刚才御凤松一直都很想说话,他不想要娶韩雅之为妻,可瑾王妃一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而那眼神里藏着一抹深藏的冷意和杀意。
以瑾王妃想要给御凤松谋世子之位来看,一房有实力的儿媳就是必须的,韩雅之显然是不符合这个条件的。
而瑾王妃也不像是一个可以讲究随便的人,她必然还留了后手。什么后手呢?就像当初在牢狱中对付韦凝紫一样的后手,消灭了隐患,免得后患无穷。
只怪韩雅之把事情想的太好,把未来想的太美,她以为赢得了瑾王的认可,瑾王妃答应了就万事皆可了,殊不知这些野心勃勃的人,在通往欲望之路中所见到的障碍,都会一一拔得干干净净。
只是,这又关她和御凤檀什么事呢?这一切,是韩雅之自己愿意的,对这个女人,云卿心内没有一丝的同情,她不去对付她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了,绝对不会去提醒她,或者救她的。能不能在瑾王妃和御凤松的手下活下来,就看韩雅之自己的命了。
不过……
云卿凤眸微眯,瞳光里带着一抹猫一般的暗光,靠在御凤檀的胸口,轻声的问道:“虽然这个问题,我知道你不一定喜欢听到。但是从那一日知晓韦凝紫的事情后,我便想要问你了。如今我已经嫁给你,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她的青丝在御凤檀的脸侧,挽着的发髻微微松散,御凤檀嘴角微翘,取下她的发簪,任三千青丝散落下来,手指在她细柔的发丝里穿过,低声道:“你问。”
云卿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撩起的发丝像是一匹墨色的绸缎流淌从御凤檀的指缝里轻轻划过。她缓缓的启唇,问道:“瑾王妃,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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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过小年,大家大鱼大肉开始养膘膘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