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外面没了动静,南宫坚才搁了笔,脸上即怒既愁,“太子关押在天牢中?”
“是!”薛公公赶紧应答。
殿中安静了一会,烛光闪烁。
半晌,传来南宫坚沉闷的声音,“终究是父子一场,赐酒吧。”
“是!”薛公公心里一惊。
转身离开。
暗牢中。
黑暗的地道,脏污的走廊,恶臭冲天。
越是往里面走,光线就越暗,牢房门前。
那牢狱中只有一个最小的窗口,南宫昂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那日的衣裳。
已经脏乱不堪,身上的伤痕都没有处理,有些严重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白红肿,甚至冒脓水。
“昔日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如今却落到这个模样。”
说这话的,正是南宫舜。
此刻正一脸得意,“你说你这么冲动干什么,如今倒是连命都丢了!”
南宫昂看着他,面色平静,那因缺水而导致干涸的嘴唇启动,声音干涩难听。
“你不用得意,我的今日,很快就会成为你的明日!”
南宫舜笑出声,“我绝不会这样的,大哥!你知道父皇那日就赐了我金如意,你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南宫昂神色这才有点异动,但很快就沉寂下去。
“你不过就是好运罢了,赐了金如意又如何,你比得上南宫嗣三十万铁骑?”
“再说,父皇非要封他当个什么摄政王,就算你当了太子,你也斗不过他!”
“你若侥幸当了皇,他亦随时可以推翻你或者架空你,让你做个只能被他操控的傀儡罢了。”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南宫昂说着,才嗤笑出声,“我的好弟弟,你才是真的天真啊!”
南宫舜冷笑,眼中狠厉。
“这倒不用你操心,反正你也快死了。”
“不然还能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将他置于死地的!”
“别忘了,这个世界上想要他死的不只有我一个!”南宫舜低声,“就连皇位上的那个也一样!”
语音刚落,南宫舜又好像想到了什么。
“哦对了,大哥,你出事以来,还没见过古允儿吧?”
南宫昂神色瞬间紧张,猛然抓住牢房门柱,“你把允儿怎么了!”
“你不能动她!”他几近睚眦欲裂,“你若是敢动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倒是对她一往情深,只可惜......”南宫舜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她的父亲已经与我们联合,她也主动来找我,要我娶她!”
说着,南宫舜还状似迟疑思考,“你说,我该不该娶她呢?”
“毕竟这么没良心的女人,你才刚出事就马不停蹄的转投别人的怀抱,很难不相信以后也这么对我啊。”
“你胡说!”南宫昂瞬间暴戾。“南宫舜,你该死!允儿那么爱我,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你也看不见了。”
南宫舜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等我们入洞房那天,我一定会亲自给皇兄你敬酒的。”
“那就再见了,我的好皇兄,哦不对,应该是贱民!”
“哈哈哈......”
阴暗的牢房中,回响起南宫舜得意的笑声。
“你回来——”南宫昂无力的伸手,想要将人抓回来,最终都是徒劳。
“你回来啊!南宫舜,你敢动她,你不得好死!”
最终,力气用完了。
手也扣破了,南宫昂失力跌坐在地,面上泛起似哭似笑的表情。
浑浊的眼睛凝视着南宫舜离去的方向,“南宫舜,祝你终有一天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南宫舜前脚刚走没多久,薛公公就带着人来了。
挥手屏退左右,薛公公亲自端着酒壶,将之放下。
轻声呼唤面色颓然的南宫昂。
“殿下......”
“薛公公还这么叫我,就不怕被有心之人举告吗?”南宫昂的声音沙哑难听,就好似被锯子锯过似的。
没等人回答,南宫昂又自顾自道,“是皇上叫你来的吧,现在就要杀了我吗,不等秋后处斩了?”
薛公公面色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但好歹以前太子就是他看着长大的,“殿下,陛下之意,您贵为太子,逼宫弑父的罪名不好听,倒不如病故还全了这条名声,这便是陛下对您最后的父子之情了。”
“呵呵,父子之情......”南宫昂满脸凄凉,勾起自嘲的笑意。
“若真有父子之情,为何要生出个摄政王来牵制于我!”
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流出,满心悲戚。
此生与皇位无缘,一败涂地,就连心爱的女子也已离他而去另择他人。
太累了,也太倦了。
南宫昂泪水盈盈,也罢,此生就这样吧!
他颤抖着从地上挣扎起来。
冲着皇宫的方向跪下,满身颤抖,“贱民谢陛下隆恩!”
薛公公看的心里不好受,可该要完成的任务,他不能停。
从地上的托盘中倒出着一樽酒,亲自双手递给南宫昂。
“恭请太子殡天!”
南宫昂接过。
薛公公就在门外朝着他缓缓跪下,磕了个头。
南宫昂已泪流满面,哭着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不多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自腹部袭卷全身,暗红的鲜血从嘴角冒出来。
南宫昂僵直着身体,跪得笔直。
啪嗒啪嗒。
鲜血滴落在脏污的地上,南宫昂垂着首,已然没了气息。
临了到死,倒是空有一身傲骨!
许久,薛公公回过神来,收拾好东西回去复命。
与此同时,深宫中的良妃突然感觉到浑身一软,胸口闷闷的疼。
踉跄两步差点倒下时,被宫女拉着扶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您要振作啊!”
不知何时,良妃已经泪流满面,手捂着绞痛的心口,眼神空洞。
那种最后一丝感情好似被突然切断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昂儿!”良妃痛哭不已,她知道,昂儿必定已经离她而去了。
“娘娘,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宫女着急不已,好几次都不能将人拉起来。
直到天边泛白,良妃这才突然有了一丝异动。
“你去……为我准备些吃的,我先静静。”
“娘娘……”宫女有点不放心,良妃给了她一个虚弱安抚的眼神。
宫女只好咬牙嘱咐着跑开,“娘娘您等着奴婢,务必要等着奴婢!”
当她再次返回时。
啪的一声!食盒摔落在地。
“娘娘!”宫女抱着悬在梁上尚有余温的尸体,哭泣不已。
良妃,悬梁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