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转过头,看着安澜,眼珠转了转,似乎是没有想到,安澜为什么可以说出这样带有深意的话来。
“不是所有的公主,都活得像是一个公主。”
“我保证,你现在就是一个公主,任何人都会把你当做公主对待,谁要是不把你当做公主对待,我就砍下他的脑袋!”
刘盈说的是一本正经。
可,安澜却只是眼里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也没有任何别的表态。
安澜接着说道:“方才如果我们没有把这些人带走的话,他们家里的人也不会留下她们撵走。”
“这又是为什么?”
刘盈发现自己自从出关以后,三观就已经被刷新的非常低了。
安澜说道:“因为那个地方的男人,会认为是她们招惹来了祸患,这一次可以渡过,但是并不代表下一次也一样可以安然度过,如果是下一次遇到这样的危险,他们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她挥了一下手,对着一边上的侍卫说道:“给四个人弄一辆马车来。”
“喏!”
侍卫应喏着退下。
安澜接着说道:“她们被赶走的时候,身上不会携带多余的东西,可能会在野外遇到狼群,就被狼吃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的阳光照在草地上的时候,只有一群嗜血的蚂蚁爬在草地里,证明着昨天这片草地上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刘盈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中原人,一直都说我们北地的人蛮夷的原因。”
“那些先生们之所以可以指指点点,激扬文字,口诛笔伐,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北地的人,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这些人按照规定,上缴非常多的财务给当户,活下去都是奢望的时候,谁还会在意什么仁义道德呢?”
她看着刘盈说道:“我在栎阳城的时候,听说过一个权贵带着自己的妻女上街去,有一个人多看了一眼他的妻女,说要是能和这女子睡一觉,死都值了。”
“那个权贵就让手底下的人把这个人的舌头割了下来,眼睛挖了出来。”
“这也就是区别。”
安澜说道:“同样的事情,在中原哪里,或许有朝廷会为这些百姓做主,但是在草原上,却没有人会站出来为这些苦命的人做主。”
“现在,你明白楚王的意思了吧?”
刘盈道:“也就是说,这些人自己也不懂的反抗,而且不一定会听我的话?”
“会听你的话,但是却一定不会反抗。”
安澜摇头。
刘盈这个时候看到了那三个女人带着少女做到了马车上以后,就露出来了笑容,但是却不敢向着刘盈这里看过来。
“如果你觉得这个是可行的话,那就让这四个人在城外尝试一下?”
安澜的话,让刘盈觉得她这个时候,竟然是站在韩信那边的。
“为什么觉得她们活不下去?”刘盈稍微有些不忿。
“草原上放牧的都是女人,独自面对狼群的,也是女人,男人只知道在破坏,在杀人。”安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继续接着说道:“尤其是女人,永远是男人欺凌的对象,殊不知,羊群里第一只小羊羔诞生下来的时候,第一个发现的还是女人,第一个脸上露出笑容的人,也是女人。”
“阿盈,你自己想想看,中原人又何尝不不是这样呢?”
“是这样?”刘盈愣了一下,但是却感觉到自己脸隐隐有些发烫的趋势。
安澜侧着脸看着他:“难道不是?男人在外边打战杀人的时候,是谁在种地?乱兵杀进城池中来的时候,又是谁在承这些乱兵的疯狂?”
刘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军汉们,有些话到了嘴边上,却没有办法问出口。
“女人是有这样或者是那样的问题。”安澜接着说道:“但是更多的时候,女人在默默地承受着很多的东西,我甚至还记得,陛下造反的时候,皇后和你被抓起来关在沛县监狱里边的事情,这样你不能否认吧?”
刘盈有几分无奈之色的看着安澜:“这是不能否认,但是男人就没有在田地里边耕种了么?”
“自然是有的。”安澜摇头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要断章取义。”
她接着说道:“一旦男人停下来打战杀人之后,在战火中被会坏掉的所有一切,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重建起来,就连种地也是一样,许多无主的荒地,都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被开垦出来。“
“这是什么?”
“我觉得,这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死的人太多了,他们害怕了,所以才选择乖乖的去做一些自己原本不可能做的事情。”
安澜说道:“比如说,种地。”
“这……你这一番理论,听谁说的啊?”刘盈哭笑不得。
“师父说的。”安澜道:“他在以前经常会在草原上行走,看到的事情就会回来和我说,其实有时候他不说也没什么,因为我身边也才发生着他说的那些事情。”
刘盈摇头道:“说个吹牛逼的话,我来北边草原上,要解决的就是这些问题。”
安澜看着刘盈,沉默了好长的时间,才点点头道:“或许做不到,但是只要你曾经为了这些不知道反抗的人努力过了,你将来就是一个好皇帝。”
刘盈扣了一下鼻孔,伸手弹出一坨鼻屎后,吸了吸气,才说道:
“不知道你这究竟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安澜道:“我说话都非常直接,我也认为你在无名城外收拢这些妇孺的办法,一定会失败的。”
刘盈道:“我说话也非常直接,我认为我在无名城外守龙这些妇孺的办法,一定会成功的。”
“还有,我已经想好了给那一座无名城池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了。”
安澜对这个似乎已经没有了多少的兴趣,她那样子,像是要驱马上前去,和那三个匈奴女人说话。
刘盈立刻说道:“我要以你的名字给哪座城池命名。”
安澜回头看了看刘盈:“这是儿戏。”
刘盈摇头道:“这不是儿戏,我说过,你在谷蠡部中是一根草,但是在我这里,你就是我的公主。”
“那座城,从现在开始,就改名叫做安澜城,那座城从现在开始,就是你安澜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