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色的骨灰刹那间洒满了右肩,空气开始剧烈抖动。
梁霄感觉有谩骂,嘶吼,鬼哭狼嚎在身边响起。
黄白色的烟雾向着四面八方飞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互相拉扯。
透过即将闭合的电梯门能看见镜子里,两只枯树一样细长干瘪的手互相蛮斗。
电梯门吱呀吱呀地将要闭合,梁霄用尽浑身力气向前一个虎扑。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进入电梯的,是窜进去?还是爬进去?还是滚进去?
只感觉左右肩膀在和闭合的钢铁摩擦,逼迫着自己的关节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通过骨骼传导到大脑的听觉神经中。
双脚用这辈子最大的力气不断蹬着地面,全身的力气都在推着肩膀挤进电梯门。
他像是一个沙袋一样重重地砸进电梯里,整部电梯上下抖动了几下,钢索发出令人心寒的呻吟。
电梯门在一声闷响中关上,电梯外立刻传来利爪挠着不锈钢的声音,那种声响让人抓心挠肝一般难受。
梁霄靠在电梯的最角落,不断按着“1”层,然后回过头对着电梯里的镜子上上下下地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还完整。
双肩在电梯门的夹击如同脱臼一般剧痛。
肩膀和脖子连接处的那些黑点正在渗出血丝,用手碰了碰那些黑点,感觉一股钻心的疼袭来。
“md,好像有毒……”梁霄嘴里骂了声,“我特么就想给老爹赚点医药费,狗老天你是非要我死是吧?”
梁霄心里一横,左手拿着按住伤口的一边,右手扯开保安服的领口,对着镜子开始挤压自己的伤口。
这伤口碰一下都疼,何况是这样生挤。
这时手机屏幕还对着镜子,直播间里暴增的三万人都注视着梁霄的动作。
因为直播的驻留用户数据实在太好,大数据给予了直播间越来越多的流量,观看人数节节攀升。
梁霄浑然不知现在的自己有多火爆,就算知道了,他也没空搭理自己的未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着出去,哪怕丢胳膊断腿也得活着出去!
他用指甲在一个个黑点上划了一个小小的十字,咬着牙硬挤。
黑红色的脓血一包包地被挤出来,
随着脓血一起出来的,还有一颗颗黑色的圆珠。
凑在鼻尖闻了闻,有一股鲱鱼罐头加臭豆腐汁在地窖里闷三年的腥臭味,让梁霄差点背过气去。
“呕!”梁霄干呕了一声,继续按压自己的肩膀。
直播间里的弹幕刷刷刷地飞过。
【这哥们对自己真狠啊,这都下得去手!】
【不下手怎么办?这些黑点明显有毒,要是不挤出来,梁律的小命就得在这里交代了!】
【新来的不懂问问,这哥们还是个律师?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遭报应了吧?】
【主播还是个学生,平时做视频就是给普通工人做点普法教育!】
【那就奇怪了。】
【太逼真了,电影都不带这么演的!】
【我现在越看越觉得不像是恐怖场景……刚才那两只手,我也只能在镜子里才能看见它们的存在,恐怖场景没法布置出来吧?】
【其实是可以的,如果那个镜子后面有个显示屏的话,就可以用实景AI做出两只看不见的手。】
【实景AI能刺透主播的皮肤,把毒素和黑珠子注入进去?】
【这个……不能】
有人激烈地讨论着这场诡秘直播的真实性。
【我好怕,但是好想看下去!】
【主播在电梯里多待一会儿,至少电梯到一楼门打开之前,你都是安全的!】
【主播,我帮你报警了,但是他们说没有幸福里公寓,这个公寓已经拆迁三年多了!】
【说明规则里的最后一条是错误的,保安的身份并不能让你获得保护!】
【但是规则正确与否的依据到底是什么呢?】
也有人努力地帮梁霄想着办法,但是现在他们能看见的线索太少了。
他们说的,梁霄也想到了,他一边挤压着肩膀上的脓血一边自言自语:“最后一条守则是错误的,我穿着保安的衣服还是遭受到了袭击。”
“第一条明显也是在扯淡。”
“这里有一些诡异的生物,物理攻击对他们是无效的,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这样的生物。”
“但是他们好像自己能跟自己人打起来,跟特么狗抢屎似的!”
应急电源的绿光洒在梁霄的头顶,黑暗的环境里,这鬼火一样的灯光颜色又诡异,又是梁霄安全感的唯一来源。
梁霄的言语里不禁带上咒骂,发泄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他拿出手机报警,也看见了直播间里大家的留言:
【主播,我知道快崩溃了……但是你的用词,似乎对你自己不太有利。】
【人家至少还是狗……主播已经不是生物了……】
【杀敌一个月,自损两年半】
梁霄打了个报警电话,把地点说清楚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没法在电话里形容这里发生的一切。
直播还在继续,看着手机还剩25%的电量,梁霄心中有些打鼓,不知道手机电量还够不够。
那些小礼物的光芒在直播间里闪动。
他心一横,把手机别回胸口,低声说了句:“兄弟们,帮我录个屏,就算是死也让我死个明明白白。”
“多谢各位的打赏,要是至少还能多出几百块留给我爸妈。”
“大概还有三十秒到一楼,是死是活就看能不能冲出大门了!”
梁霄说着,对着镜子挤压着肩膀的皮肉,身上满是腥臭的黑血,那些珠子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他的余光一直瞥着镜子里的楼层号。
6楼……
5楼……
楼层的灯光依次亮起,这些被磨得没有了数字的楼层,只有按键的边缘隐隐泛光。
原本梁霄只记得2.4两层的按键没有数字,现在仔细一看,一层其实也是黑色的。
梁霄看着数字慢慢下降,浑身的肌肉不由地开始紧绷起来,肾上腺素不断飙升。
他低下头,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逼迫自己冷静。
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律师,他面对过数百场咄咄逼人的辩论,几十场压迫感十足的模拟法庭,也经历过几场那些根本打不赢的官司。
他只是个做法律援助的新人,面对着对方无论经验还是人脉都堪称精英的律师团,他能做的只有冷静,冷静再冷静。
尽全力规避对当事人不利的信息,尽一切可能找到对方证据里的漏洞。
他直接用牙齿狠狠咬在舌尖上,一股钻心的疼痛在恐惧中失控的大脑重新回到掌控中。
“冷静!”
“冷静下来,这里的东西不是靠蛮力能对付的。”
“楼层是七个,规则也是七条,会不会有一定的联系?”
“不对,这里应该有八层!”
“还有一个地下室b层,那个女孩就是从b层上来的。”
梁霄回头看着电梯的按键。
电梯面板上只有七个按键,没有b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