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梁霄问。
“一个波斯人。”秋田吉康说着看向陈远,陈远直接扔过去一包烟,天子烟,山城特产。
“伊姆兰刚来的时候才11岁,他永远战战兢兢,给他一个馒头他都会感谢半天,看见指向自己的棍子会下意识高举双手。”秋田吉康叼着烟,“他一定不会是方舟审判的重要人物,因为是我们之中最感激李黄粱先生的人,他甚至将李黄粱当做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梁霄问。
“他是李黄粱亲手救出来的,在地中海与埃及之间那片战乱的土地上,敌人在北美的资助下不断蚕食着他们的土地。”秋田吉康说着摇了摇头,“他们过得比你们大夏当年更惨……虽然一样是人间地狱,但至少人们在谴责东洋。”
秋田吉康说这段话的时候挺平静的,或许因为他是孤儿,对东洋没有太多的认同感。
“在那里,他们被轰炸,被屠杀,舆论却被掌控,为入侵者站台。”
“他的父亲是一位教师,母亲是一位医生,他们的城市有很多孤儿,母亲为他们治病,父亲为他们传授知识,希望这些孩子能走出这片战乱的土地,去那些和平的天堂看看。”
“他的父母死了,他亲眼看着入侵者击穿了父母的胸膛,看见随后而来的摄影师拍下了画面,他对记者大声哭诉入侵者的罪行,但是摄影师并没有理会。”
“十五分钟后,他们的住所被一颗流弹轰成废墟。”
“后来,敌人用飞机在城市里投送报纸,他在报纸上看到了父母的照片。”
“上面对他父母的形容是——叛乱者的培训师伪装成教师和医生,一切都被正义的战士识破。”
“当时伊姆兰坐在废墟里的一张床上,父母的尸体就埋在废墟前的土地里。”
“他说他们家就这一张床,每个晚上,母亲在床上翻阅医书,父亲在床上准备教案,他在中间学习中文——因为父亲说大夏不会歧视他们,他们走在大夏的大街上不会人人喊打,如果能走出去,就一定要去大夏!”
“后来,我们在亚马逊雨林里做过队友,他告诉我,他不想去大夏,他想去北美。”
“他想用手里的刀,让北美人过他所经历过的生活。”
“在他看来,那里每个人都有罪,因为每个北美人的税款变成了弹药,射进了他们的胸膛,炸毁了他们的家园。”
“我觉得他疯了,他迟早变成一个灭绝人性的疯子,可有时候代入他的命运又会觉得——疯了又怎么样呢?”
“当年李黄粱先生扮演成记者深入那座城市,看到了伊姆兰,这是伊姆兰第一次看见东方人,他尝试用中文和李黄粱交流,他也没抱希望。”
“那天李黄粱带着他找到了射杀他父母的人,让伊姆兰亲手用锯子切下了两个人的脑袋。”
“李黄粱带着他进了一家餐馆,给伊姆兰煎了一块牛排,请他喝了一杯葡萄酒。”
“伊姆兰跟我说,他记得那块牛排三分熟,有血,水晶灯下的葡萄酒更像是鲜血。”
“环境很优雅,可是他和李黄粱相识茹毛饮血的怪物!”
“李黄粱说:你想去哪儿,想去福利院好好活着,还是跟我混,让这个世界付出代价?”
“正如你所说,一无所有的人拿起刀,跟着他的导师走上了一条不归的路。”
“李黄粱最宠他,每一顿都让他吃饱,他得到的宠爱比那些大夏孤儿都多!”
“李黄粱也不宠他,他的任务总是最危险的。训练量总是最大的。”
“最终他激活了命格,据说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命格,我们称他为001.”
“李黄粱先生给这个命格取了个名字,叫做【受命于天】,效果是操控对方的命格。”
“比如你的命格是雷霆,他能用你的雷霆炸碎你自己!”
“我们87个人里,有四个波斯人。”
“我们一万个人里,有871个波斯人。”
“因为北美发动战争而产生的孤儿,占据我们这群人的二分之一。”
“伊姆兰说过【受命于天】这个命格形容还不够准确,不如叫做【自戕】,北美人挥出的屠刀迟早落回自己身上。”
“无论伊姆兰是死是活,北美都完了。”
“你们发动的那场超凡者战争,其实是帮助方舟审判加速了灭亡北美的步伐。”
“对了梁霄,如果你遇到这帮疯子,你会对他们拔剑么?”
秋田吉康饶有兴趣地看着梁霄:“他们在报仇,他们不仅仅是在向那些对同胞开枪过的人报仇,也在向平民宣泄自己的怒火,你会与他们为敌么?”
\"md.\"梁霄说了两个字,他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他每日在思考法理与公义,希望正义与平等真正降临在这个世界。
但是此刻,他没法回答秋田吉康的问题。
他不知道该怎么判断这群人做得是对是错?
这个世界上少部分人在发动灾难,绝大多数人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就像当年的林苏雪,被骂声覆盖,怨念横生。
其实所谓的全网谩骂也就是那几十万人,几百万人,其他90%的人根本就没有发表看法,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
但是林苏雪能看见的只有那些骂声,如果梁霄不进入幸福里公寓,她或许会成为这世界上第一个失控的超级怨灵。
然后拖着整个山城三千两百万人进入深渊……或者,影响更多人。
那些未曾发生过的人何其无辜,就连当时的梁霄也最多提出过疑惑,然后迅速因为下一个热点事件把这些事忘了。
“这世界绝大多数事情看起来事不关己,却是环环相扣。”脑海中,林苏雪的声音忽然响起,“所以,哥,我一直说不平庙是我见过最大的创举,它带着我们对正义最幼稚的向往。”
“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你像李黄粱先生一样,为世界拼过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