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上也没刊登?”梁霄问,来的路上他看过几张小报,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报纸?”小丑摇头,“报纸忙着报道供暖费上涨几分钱和自行车打气筒断货,北欧的大多数城市其实都挺排外的,就像是我们老家,老城区里的人永远自娱自乐,看不起新城,哪怕新城早已灯火辉煌,哪怕新城里的人早就功成名就。”
梁霄发现这小丑不仅能说,还能说出点水平来。
小丑在下一站下了车,这一站有个景点,有很多旅馆,咖啡馆,也有很多游客。
只要买果汁券,小丑就能转着圈围着你跳舞,你可以录制一段视频,在社交媒体迎来朋友们的点赞。
梁霄在下一站下车,小丑的话让他有些期待晚上的童话游行了。
“晚上一定很热闹。”梁霄看着海报,又看了看手机,“晚上有一场大雪,大雪里的花车游行,浪漫极了。”
“对呀对呀!”林苏雪很兴奋,她似乎也很期待。
“那么热闹的场景下,死几个外地人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吧?”梁霄收起海报搓了搓手,“如果我是食人种,就把进食日选在今天,然后把尸体一批一批地放出去,有的放在街头,有的放在湖水里。”
“哦,哥,如果你跟别的小姑娘来哥本哈根,最好不要说这样的话,很倒胃口的!”林苏雪睁着大眼睛,一脸认真地告诫梁霄。
“那苏雪你听见这样的话呢?”梁霄笑着问。
林苏雪搓搓手舔了舔嘴唇:“冰天雪地!花车!彩灯!果汁!哥本哈根!食人种!……好看!好玩!好喝!好吃!”
……
当太阳顺着一户户人家的屋顶斜坡划下,云朵慢慢笼罩了哥本哈根。
当路灯亮起的那一刻,雪花如期而至。
梁霄裹紧了粗麻棉衣,听着身边街头乐队吹起萨克斯,拉起手风琴,如今丹麦的艺人也与时俱进了,居然开了tiktok直播。
“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林苏雪看着这些街头艺术家,好奇地问。
“做到什么?”梁霄停步,以为林苏雪发现了什么。
“他们是怎么做到。用孤芳自赏的清高表情对着镜头说出‘走一波礼物’的?”林苏雪想破了脑瓜都没想明白,“哥,要钱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哥,烟花,烟花!”
城市的中心点燃烟火,火花上升,然后炸开,在空中散得七彩缤纷,将雪花映得五彩斑斓。
大雪覆盖了城市,这一刻,梁霄当真觉得自己进入了童话世界。
他买了两杯果汁,一杯被林苏雪夺走,一杯拿在手里,暖着手心,然后跟着人群,跟着花车的队伍往前走。
“你好好看花车吧,周围就别管了,只要把我的气息封住就行。”梁霄对林苏雪说,“对了,给我一个子夜风雷的命格。”
难得出来一次,还没法凝聚真身,这个漂亮姑娘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没法自拍也没法触摸。
如果这时候还要让她盯着附近的情况,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烟花和风笛的声音让这场花车游行从一开始就进入了高潮,璀璨的霓虹和花灯上的一面面镜子让梁霄都感觉有些眼花缭乱。
林苏雪站在公寓门口看着,蹦蹦跳跳地,不断发出“哇哇哇”的呼喊。
梁霄则是默默伸手,压住了自己的口袋,刚才有一只手游离到了他大衣口袋附近,很显然是想偷走他的钱包。
小偷这种行当在大夏都快绝迹了,但是在乐于使用现金的北欧,依旧是有些人谋生的手段。
“阿西吧。”梁霄听见了一声微不可察的低吼,他稍稍用余光打量,想偷他钱包的似乎是个南新罗人。
当时东洋陆沉,海啸预计会吞没半个新罗半岛,所以那南新罗出逃的人也很多。
梁霄看他脸上有些风尘,估计是来到这里之后谋生不太顺利。
人群中,有几个差不多形象的人,应该都是在做这种事吧?
看花车的大多数是游客,游客身上一定会带着现金。
游客是他们的猎物。
这个人发现梁霄产生警觉,立刻弯腰往后退入人群,一直到街边阴暗的角落,才翻开自己棉衣的内兜查看今天的战利品。
一共四个钱包,他把里面的纸币硬币一股脑地倒出来重新装回口袋,然后把证件带着钱包往垃圾桶里一扔。
明天游客们或许会在警员的指引下找到垃圾桶里的钱包和证件,只要这些东西在,他们是不会纠结丢了多少现金的,因为他们还要赶往下一个城市,下一个国度。
小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今天收获克朗,大概等于本地人大半个月的工资,够他几个月生存了。
这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顿时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
一只硕大的拳头嘭一声砸在他的脸上,他当场昏死过去。
为了数钱,他本来就站在街角最不容易看见的位置。
为了方便随时逃跑,他背靠一条阴暗的小巷。
现在,这一切反倒成为了他的催命符,他被打倒,被拖走,全程没有人看见。
除了梁霄。
慢悠悠跟上来的梁霄看见两个北欧壮汉拖走了这个新罗人,就算是这几天没吃饱穿暖,梁霄估计这新罗人也有150斤。
人在昏迷的时候很重,但是一个北欧壮汉居然把这新罗人单手拎起,快步贴着巷子走进街角。
他们打开一间废弃酒吧的侧门,把人继续往里拖。
最后,他们把人关进了一间冷库,就算是外面冰天雪地,这冷库依旧往外冒着寒气,里面可能只有零下二三十度。
“里面更冷了。”一个壮汉搓了搓手,他的手里拿着那新罗人的棉衣,抖出了里面的钱,“一共两万三,老规矩一人一半,还有五万的佣金也平分。”
另一个壮汉点头拿过一半的钱:“快走吧,今天晚上的任务是抓三个。”
“大人为什么一定要杀这些外面来打野工的人呢?”壮汉低声问。
“谁知道呢?大人说有怨气的人能滋补他,所以要杀这些人。”
“他怎么知道这些人有怨气?”
“废话,听说我们这里福利好,不远万里偷偷跑进来,结果发现我们这里外来散工没有福利,工资不高,物价还贵,怨气肯定重!”
“有道理。”
他们互相说着,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然后两个人的脚步同时停下。
就看见门口一个穿着粗麻大衣的亚洲人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用新罗口音的英语问:“你们好,我找不到我的朋友了,请问他来到这里了么?”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默默移动脚步,包围了这个人。
这人似乎一点没有危机意思,依旧一脸诚恳:“不好意思,我来找朋友,我的名字叫朴太猛。请问我可以朴你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