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镜子散射的光辉似乎扯不开梁霄和林苏雪。
那一刻的撞击好像要震荡地核,大片大片的建筑以撞击为圆心向四面八方倾倒。
就像一根钨柱从太空落向大地,就像上帝审判人间的利剑,两尊四等生物尽情展示着他们劈山填海的力量。
五等生物,对物种的存亡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四等生物,可以威胁一个星球!
“一巴掌下去等于一颗钻地核弹头,这种级别的战斗老子都插不上手!”李长戈张开大伞掩护萧雨彤。
现在局面很明朗,只要萧雨彤能让梁霄保持修罗的生物状态,同时为梁霄提供治疗,就算是四等生物梁霄也能硬碰硬。
萧雨彤觉得他们好像在尘埃里抓着对方的衣领,一拳一拳地打着对方的脸。
烟尘中他还能听见梁霄的声音。
“四等?我特么让你四等!”
然后两个人的声音变成吼声,似乎丧失了语言功能。
就像是夜宵摊前喝醉的大汉,就像是猎物边的部族战士,他们用最古老的方式,用拳拳到肉证明着自己的力量。
所有的“技能”都在这种力量面前溃散,他们轰杀出的废墟之下,越来越多的怨念在升腾,那些怨念在哭喊,远远听起来像是煮沸了的水。
可能那些楼里还有人吧,他们躲在自己的家里,躲在自己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成果里。
选择无关对错,只是此刻他们成为了胜利的代价。
此刻无人哀悼,大地下好像有一条巨龙正在向着远方蠕动,可能是谁在逃跑。
“追!”李长戈兴奋,收起大伞往前狂飙。
背后却没人追,只有一道倩影从摩天大楼径直坠向地面。
李长戈停在空中,看见大楼底部被砸出的一道烟尘。
“我甚至都忘了,你只是个七等生物。”李长戈低头看着落入废墟的萧雨彤,表情似乎有些不忍,“这一路追得很辛苦吧?”
……
郑州站,在探照灯的照射下,秦川看见了李长戈。
他的两个肩膀上扛着梁霄和萧雨彤,悠悠走过漫长的街道。
“医疗队!”秦川高喊,“医疗队北广场集合!”
“脱力,骨折,内脏高度受损。”李长戈把两个人放在了担架上,“给萧雨彤注射氯化钠和消炎药,直接给梁霄直接吞晶核。”
他用最简单的方法说出治疗方案,他没法告诉别人——萧雨彤为了给梁霄治疗和改变生物形态用光了所有能量,坠楼受了重伤,梁霄失去了萧雨彤改变形态的支撑,身体承受不了四等生物的能量崩盘了。
这些概念光解释就得半个小时。
“大师兄。”李思晚喊了声,扛着刀跑了过来,看了眼担架上的两个人问,“怎么了?”
“和四等生物硬碰硬,两败俱伤。”李长戈撇嘴,“无知者无畏,还真赌赢了。”
“四等生物?”李思晚重复了这个从没听说过的概念。
“超越人类极限,甲级之上的生物。”李长戈一挥手,“说了你也理解不了,是从潮汐里逃出来的生物,”
别说李思晚没听说过,连秦川也没资格接触这个概念。
“对方怎么样了?”秦川很快摆正心态,向李长戈询问。
“你问我大师兄?”李思晚表现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他们有十几年的朝夕相处,这师兄就差把“不靠谱”三个字写脸上了。
秦川和李长戈不熟,有时候跳出圈子才能看见点真相,他觉得李长戈能从一片混乱中的郑州城把梁霄和萧雨彤救出来,实力未必会比自己差劲。
“对方肯定参加不了这一仗。”李长戈看向被推进车站的小两口,“但是今晚你们也得不到梁霄的支援,你们先想想这座城市怎么守。”
秦川点头:“行,既然李队长来了,我需要你守一个方位。”
李长戈摇头:“守不了。”
“嗯?”秦川满脸疑惑。
\"我去城里杀他们的指挥官。\"李长戈把天王金刚伞背在背上,“天亮前回不来,就是死了,跟赤甲说,在凌烟阁给我留个牌位。”
无论是李思晚还是秦川,甚至是云康安都可以指挥他,但他好像听不见别人说话。
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的暗夜,他走了进去。
“我师兄好像有点膨胀了。”李思晚看着李长戈远去的背影,“他一个丁级,哪来那么大的口气?”
话音未落,远方的暗夜里一道幽影般的镰刀出现在李长戈的面前。
好像是一只身高三米的镰刀种,双臂那两米多长的镰刀斩切它所能看见的一切。
李长戈好像看见了,又好像没看见。
他继续往前走,伸手挡了一挡,把自己的血肉之躯当成了金刚天王伞。
然后,他抓住镰刀,一拧。
他卸下了镰刀种的整条胳膊,反手把镰刀塞进它的脑袋里。
黑血向天空洒去,李长戈步入深不见底的夜。
“刚才那镰刀种好像是丙级。”云康安若有所思。
李思晚:“……”
“乙级才能那么轻松地应对吧?”云康安接着说。
李思晚:“……”
这时,身为乙级的秦川摇头:“我做不到。”
李思晚:“……”
很快有医生跑来告诉他们:“萧雨彤醒了。”
萧雨彤醒了,她梦见梁霄为了世界而牺牲,所以哭醒了。
一醒来看见十几个医生围着自己,于是摆着一张冷脸,继续装坚强。
她感觉丹田里的能量空空荡荡,骨折的手臂没法抬起来结手印,连自己给自己治疗都做不到。
她的身上打进了大量麻醉和止痛药,大脑对一条条肌腱失去掌控权,躺在那里就像是个废人。
“妈妈的病到了晚期,应该就是这样的感受吧?”萧雨彤心想着,“也不知道新的神格对妈妈有没有用。”
她侧身,看见梁霄就躺在她的身边,呼吸很均匀,体温很高,心跳很快,没有苏醒的迹象。
外面到处都是枪炮声,守在他们身边的医生也飞奔着离开了,很快一个个人被抬了进来,他们连张床也没有,生理盐水冲刷他们的伤口,手术刀直接深入肌肉去挑混入里面的黑血。
哀嚎声充斥着萧雨彤的耳朵。
她一向觉得自己不喜欢治病救人,她觉得自己不断救人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但是这一刻,她真的想爬起来。
身边这些人都是同胞,都是爹生娘养的,都是因为他们的自作主张,被留在这座车站的人。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普通人口中所谓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