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
褚玥踩着小步潜进来,看见祠堂内不成人形的大哥,一时涌出漫天心火。
声音哽咽,伏到褚冶的跟前:“大哥,父亲的官位恐怕不保了。我们都被二房给算计了,母亲的双腿如今废了,折磨得不成人形。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二房。”
褚玥声音压着,言语里却溢着盛怒,眼眸赤红。
“阿玥。”
跪在祠堂里的褚治终是转过身,双目空洞又仿佛染着歇斯底里的恨怒。
“你说什么?”
许久他反应过来,嘶哑问。
褚玥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说:“父亲的官位恐怕不保了,因为家中出了这种丑事,连带着连累了大哥你。”
褚冶听到这话,瞳孔收缩。
见褚冶这般反应,褚玥心里恨极了二房,不敢再说刺激他的话却不得不说,“大嫂怕死,带孩子回娘家了,大哥,这些没良心的,你不用在意,等我们大房翻身,有他们好看。”
褚冶眼睛烧红了起来,全身的力气也被抽空,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重重吸了一口气,才没有往下倒。
“父亲呢……这时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父亲那天被皇上从朝堂上大骂,罢职后,就一直不知下落。大哥,现在家里只有你了!”说到这里,褚玥眼里的火焰燃烧得更猛烈,“三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趁机占大房的便宜。家里的一切都让三房给抢了去,褚容儿这个贱人害了我们姐妹没脸见人还不够,现在还想要害我们一无所有。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哥,父亲要将我嫁给那个北夷王爷……那个王爷是头饮血的怪兽,我不能嫁给他。我过去了,迟早要死的……”
褚玥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想要去找外祖父,根本就办不到。
连信都送不出去。
打从蒋氏的腿不行后,他们大房的信送出去就一去无回。
他们都以为外祖家避而远之,后来发现不对劲。
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暗处将这一切看进了眼里,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捕捉了下来。
褚玥越来越害怕。
趁着门内的人不注意,偷跑了过来。
估计很快就会找过来。
“外祖父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褚冶握拳,骨头被握得咯咯响。
褚玥说:“送出去的信依然没有回音,出去的人也没回来,按理说,早该到了。大哥,一定是褚肆在背后操纵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不可能半点音讯全无。”
褚冶第一个怀疑的也是褚肆。
有这样的手段和能力的,只有褚肆。
然。
他们并不知,那对夫妻里里外外都有做手脚,将他们出入府的信件和人都拦截在半路。
没多久,褚暨安排的人过来了,将褚玥偷偷带了回去。
三房这边夜里巡视的婆子,提着灯笼瞧见了鬼鬼祟祟的一群人,匆匆回头来告知上官氏。
上官氏还未入睡,心里正高兴着算手里的账。
听到婆子的禀报,发出冷笑:“她那个爹现在靠不住了,希望咱们老爷明哲保身,远离了大房才好。现在,我到是同意了二房的意思,分家。”
这个家早该分了好。
省得这会儿连累上他们。
上官氏却没有想到褚容儿做出来的事情,累得府里的这些小姐们都已经嫁不出去了。
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了,还没有说婆家。
说了婆家的,听到褚容儿干出来的丑事,都退了婚事。
褚家位份这般高,竟还有人敢退婚。
对他们褚府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母亲。”
站在后面听见这话,从后边出来。
上官氏看见这个不肖女儿,眼神冷了下来,喝斥:“不好好呆在屋里,出来做什么?”
“母亲,真要分家?”
“这和你的婚事没有关系,回屋去,”有些事情,上官氏已经不想让褚容儿知道了。
褚容儿咬了咬苍白的唇,最终还是退了下去。
连母亲都给她不好看的脸色,她根本就寸步难行,只能乖乖的嫁了个还算过得去的人。
原本以她的样貌和身份,当嫁一个配得上他们褚府高位的男人。
现在……
母亲竟然随随便便就将她打发了出去。
她不甘心。
“小姐,莫要再发脾气惹夫人不快,现在府里的形势,已如水火,您不能再添惹麻烦。”
婢女扶着褚容儿回府,一路劝说。
“啪!”
褚容儿一巴掌就甩到了丫鬟的脸上,怒喝:“连你也觉得我恬不知耻是不是?”
“小姐……奴婢没有那个意思,奴婢只是让小姐好好的对自己。”
褚容儿冷笑,面目狰狞了起来,“好好对自己?我现在已经要嫁给那个六品官的嫡次子了,还能如何好?你给我说说,怎么好了?”
褚容儿连日来的压抑,全部发泄到丫鬟的身上。
丫鬟只能任凭着褚容儿拿巴掌打自己,等褚容儿打累了,才低声说道:“小姐,奴婢前两天发现三少夫人房里的丫鬟总是进进出出煎药,大夫也进了两回。奴婢偷偷躲在屋外,听见了那大夫吩咐她们一些话。奴婢猜测着,三少夫人不是病着就是有了身子。”
“你说什么?”
褚容儿瞪大眼。
丫鬟连忙将那日大夫说的话复了一遍。
褚容儿听了,眼中发亮,嘴角冷冷勾起,“给我那个好姐姐送去这个消息,想必他们大房更需要一个机会。”
“奴婢这就去办。”
“快去,我入不了誉王府,舒锦意也别想好过。”褚容儿将丫鬟打发走,眼神闪烁,又折了回去。
这件事不管是真好还是假好,上官氏这里总是要知道。
……
齐氏带孩子回娘家了,走的速度很快。
刘氏对府里的事情过密的关注着,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也了然于胸。
褚冶早上已经从祠堂里出来了,是老夫人吩咐人去接出来的。
褚暨不在,做为大房嫡长子,褚冶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高氏自然不会永远让他关在里头。
到底这个才是她的嫡孙子,别的,都不是。
刘氏掩着心底的冷意,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舒锦意进门,就看见刘氏冷冷发笑的模样。
“母亲。”
“阿肆还未归?”
舒锦意沉着脸摇头,“没有消息回府,郭远也不清楚情况。恐怕是有事出皇城了。”
这是舒锦意的猜测。
刘氏蹙眉:“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派个人回来禀报一声?”
“或许有什么东西不是我们该知道的。”
“罢了,”刘氏摆了摆手,“褚冶从祠堂出来了。”
闻言,舒锦意稍顿:“母亲不也早知道他关不了几天。”
刘氏冷笑:“正因为如此,老夫人的作为才寒了人心。以往偏心还有个度,现在被褚暨折腾得分不清方向,分不清对错了。”
“母亲,有件事我们瞒了你,还请您不要怪罪,”舒锦意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情况说一说。
刘氏看过来,“可是阿肆他又在背后做了什么?”
舒锦意摇头,道:“我已有了两月身子。”
“哦……”刘氏点头,然后呆住,“你说什么?!”
刘氏这般吃惊,也在舒锦意的意料之中,“怕是中间出什么意外,本是要瞒着您一段时日的。”
“你们……”刘氏想要指责,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脸上满是喜悦的怪嗔,“定又是阿肆的主意!有孙儿了!可盼到了头!”
方才那张满是怨气和恨意的脸容,此刻喜得红光满面,眼亮得发光。
一个劲的瞧着舒锦意。
“有了身子,就不要乱动那些伤神的心思了。后面的事,母亲来就好,你啊,安心的养着!”
刘氏笑意爬满了脸,一个劲的瞅舒锦意的肚子。
宋嬷嬷也高兴的夸楚相爷,又是替刘氏欣慰。
舒锦意听到主仆二人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说到腹中是男孩还是女孩,刘氏就喜得让人下去赶制孩子的新衣,备着各方面的事务,生怕孩子出生短缺了什么。
后面的话,舒锦意自然不能再和刘氏说了。
刘氏已经被这波惊喜给抛去了那些怨恨,正倾扎进孩子的喜悦当中,和宋嬷嬷商量着如何如何。
舒锦意偶尔附议,含笑颔首。
末了,刘氏才反应过来,看着舒锦意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说:“这些年也总算是熬过来了,前些日子母亲逼着你,也是为了家里,你莫要放心上。”
“母亲言重了,这些都是锦意应该做的。”
刘氏听了,松了口气:“多事之秋,你们瞒着孩子的事,也没有错。”
舒锦意知道刘氏不怪他们隐瞒。
话落,刘氏又沉了脸,道:“府里的东西,以后你食用小心些,莫叫小人得了逞。”
想到舒锦稚的死,刘氏脸色更是难看。
刚才的喜悦,又被这些污糟事给搅没了。
“我的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平常时衣食住行相爷都很是注意,没有半点疏忽。”
刘氏听了连连点头,可心里仍旧不放心:“到底是男人,粗心,我这边多派几个人过去,前后更仔细些照顾。”
舒锦意想拒绝,见刘氏一脸担忧,也就点头应下了。
舒锦意带着人回院后,褚肆就一身风尘味匆匆回了府。
刚推门,就见舒锦意迎上来。
那双幽黑的眼直直看着她,仿佛好些日子没有相见了般,甚为想念。
想拥住她,发现自己身上脏得很,忍住了。
舒锦意却突然凑到了他的跟前,嗅了起来。
柳眉轻蹙:“怎么有血腥味?”
褚肆受不住,还是将人搂到了怀里,胡青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阿缄,可想我!”
舒锦意没有犹豫的揽过他的腰身,点头。
褚肆几日来的奔波,不吃不喝不睡,终于是前前后后的做完一切回到她的身边,就是害怕她在府里有什么事。
他更担心舒锦意会瞒着人偷偷出府,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我想你想得紧!”褚肆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舒锦意心里一阵悸动,推了推他:“好了,先去收拾收拾,我让人备膳。”
“好!”
褚肆进屋去洗去一身风尘,布满血丝的眼,出来后消散了一些。
舒锦意正站在桌边等着他。
褚肆穿着家中的闲衣,看到饭桌前的女子,有一种岁月静好,从此相爷不上朝的美好感觉!
“阿意!”
有下人在,褚肆亲昵的唤着她。
舒锦意招手,“过来。”
褚肆坐到桌前,看着舒锦意为他布筷盛汤的动作,伸手紧握她的柔荑,“阿意。”
舒锦意被他拉到大腿上,侧身靠在他的身上。
正布菜的丫鬟们纷纷退下,厅内也只有他们二人时,褚肆就会叫她:“阿缄!”
“怎么了?”舒锦意拉开他的手:“先用膳,有什么话吃过后再说。”
褚肆也没闹,将她扶坐回椅子上,两人安安静静的用了这顿饭。
舒锦意扫见他满容的疲倦,叹了口气,拉着他回榻。
“最近这几日怎么回事,我也不想过问,先躺着休息,醒来后再慢慢说。”
“陪着我?”褚肆捏着她的手,因连日的奔波行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那双眼更是深邃不见底。
舒锦意握着他微凉的手,点头。
跟着躺进了榻内。
褚肆掀被进来,侧身来拥着她,闭住眼就睡了过去。
舒锦意低头看着环在她面前的手,伸手握了上去,还没有沉睡的人顺势握紧了她。
室内,恬静之极!
舒锦意睁开眼,发现有人在看她。
背过的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埋在他的怀里。
而拥着她的人,正看着她,眼神深情又深邃。
“醒了。”舒锦意抬头看他。
褚肆侧着身,伸手在她的发间流连,一缕一缕的抚着她的发。
舒锦意就这么看着他,没有起身的打算。
直接开口:“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事?”
褚肆则道:“阿缄的人没有来禀报?”
舒锦意盯着他,那眼神看得褚肆后悔说这话。
正当褚肆要说什么时,听舒锦意说:“我的人有限,知道的东西也有限。”
办事更仅是限在了范围内,也不能每时每刻来汇报。
困在这里,她有很多事不能做,现在有了孩子,她也不能什么也不顾。
想到这,皱起了眉,盯褚肆的眼神有几分怨气。
褚肆被看得心里发毛,主动将这几日所行的事说了出来。
每说一句,舒锦意的脸色越来越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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