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人大半夜的还带着幕帘来医馆?莫不是脸上有疾?”
知府看着窗外从医馆出来的人,有些疑惑,“这医馆倒是难得,连夜里都还开着,这百姓们也不怕没地方看病了。”
他嘴里还夸赞着医馆,却在底下那人幕帘被风掀起的一刹那止住了声音。
那幕帘之下,是一张饱含沧桑的脸,原本这黑夜里是看不清的,只是他恰好医馆门口灯点得亮,这客栈偏又不远,这才能看清他的模样。
“叶大将军?”
知府心底一惊,当即什么也不顾,直接下楼想追上去看看。
他从前也是京内高官,可只是为叶大将军多说了一句话,便惹了皇帝不悦,直接将他贬谪到了这偏远地方,只可惜叶大将军还是落得了个全家流放的下场。
被判流放的人多半是会死在路上的,就算运气好,活了下来,最终也要在极寒极苦之地服役,最终冻死或是累死。
所以他从没想过会再见到叶大将军,可刚刚那一眼又不像是假的,他必须要确认一下才放心。
可那人走得太急,等他下楼的时候,人已经只剩个模糊的影子了,他快步跟过去,终究还是跟丢了。
他有些失望地看了看那人离开的方向,心底琢磨明日天亮再去找一找,没准真能找到。
虽然流放的人活下来的几率不大,但在他心里,叶国栋是一个十分有能耐的人,或许真的有办法呢?
作为受过叶国栋救助的人,他无比希望自己的恩人能够活下来,也为当初没能帮到恩人而愧疚,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那这将是他心底永远的一根刺。
第二天一早,知府就找到了县令,问道:“你可认识这个人?”
他将连夜找人画的叶国栋的画像给县令看,上面是一个英姿飒爽的老将军,正是穿着盔甲的叶国栋。
看到这幅画,县令大惊失色,差点站都站不稳。
难道知府已经发现了叶家人的身份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适?”
看到县令脸色不好,知府微微皱眉问道,“用不用叫大夫来看看?”
“不用不用,我就是吃饱了撑的。这画上的人……我的确有些眼熟,只是不知道这是何人?”
县令不敢保证知府是不是发现了叶家的秘密,只能将话说得模棱两可的,等着知府的回答。
听到他说熟悉,知府眼睛一亮:“这人你应该不曾见过才对,他是……”
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有些事不能说与外人听,毕竟叶家是流放的,如果活下来了被人发现,那就罪加一等了。
他想了想,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你不用知道他的身份,这人就在镇上,昨日匆匆一面,我没能找到他,但是能确定他应该住在附近的村子里,昨天夜里来医馆拿过药。”
他叹了口气,“这附近的人你应该比较熟悉,我需要你替我找到他,越快越好。”
县令已经开始满头大汗了:“这,您要找人,我可以将这些图发放一些给百姓们,他们兴许认识的,可您不说是做什么,可不方便发放,容易引起恐慌。”
“这人是我的恩人,可惜我一直没有机会报恩,昨日没能见到实在可惜,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少不了你的好处。”
听到知府说这话,县令才终于放心应下了:“放心吧大人,这事我一定办成。”
说完后,他就退出客栈,直奔着叶家就去了。
他没法确定知府说的话是真话还是试探,他只能先来通知叶倾染一声。
“大师,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父亲昨天夜里是否去过医馆?”
叶倾染疑惑:“的确有此事,我母亲生病了,我手里没有药材,只能去医馆取,有什么不妥吗?”
县令听了一拍手,焦急说道:“就是昨晚,知府大人看到了你父亲的样貌,今日便拿了画像让我寻人,我担心这是盯上你们了,你们小心。但我毕竟职责所在,没法拒绝知府大人的要求,今日我会将你们的住址报上去,至于要如何说,就看你们自己了。”
他琢磨了,一下,还是担心事情败露,“我看知府大人的样子,不像是来抓人的,你们也不用太过焦急,随机应变,我会尽量保住你们的。”
叶倾染脸色凝重:“那就麻烦大人了,多谢。”
“抱歉,是我没能注意到,这下麻烦了。”
叶国栋有些自责,“事已至此,不如直接早些离开,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就是了。”
“不行,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果知府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就不会让县令寻人了,早就派人大肆搜捕,现下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我们逃了,反而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先露了马脚。”
叶倾染在堂屋里踱步,脑子飞速运转,“现在应该按照县令说的来,就留在家里等知府寻来,然后随机应变。先试探出知府的态度,再做打算。”
她心中考量了许多,也为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做了打算,但现在逃走就是最差的选择。
如果他们走了,最先遭殃的就是县令,其次就是村里的村民们,全都要被判包庇罪一同处死,而且他们也未必真的能逃得掉,到时候抓回来,连累百姓后一样要死,实在不划算。
况且他们是流放,本质上也不算死罪,他们并没有回京,就算是离开了,也是那些看守的官差的罪过,他们罪不至死。
只不过到底会不会死,仍旧是将命放在别人手里的。
眼下,就只看这个知府是什么意思了。
叶倾染皱着眉,心底有些烦躁。她很不喜欢这种处处掣肘的感觉,朝不保夕,让她很没安全感,就好像所有事情都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但她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默默等着知府带人过来,在心里提前想好要如何说。
看县令的态度,还是会偏向他们的,但话语权在知府手上,若是他能提前将知府哄开心了,不计较这件事,放他们一马,也还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