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一死,六合派所剩长老已不剩寥寥,就风菱知道的而言,当真死了个干净,她本不想杀清幽的,偏偏这家伙自己撞上来,也是命中该当此劫。
回过神来时,风菱匆匆转头看向伯牙子,他已阖目睡去,睡中似乎还含着浅笑,不知究竟在笑什么?
此事,风菱已无从考量,她静静地望着伯牙子,这人是活了三千年的天仙,可命中劫数一来,终究难逃一死,明明当年是多么的风华绝代,如今却只是枯槁沧桑。
风菱叹了口气,伸手一抹,将他身上破烂的道袍修补得干净无尘,凌乱的发髻也在风菱的法术下宛如认真梳理过,还带着玳瑁簪子,这一眼就好像他真的在熟睡一般。
她将伯牙子放回牢房的卧榻之上,平静地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你我的仇怨,消了。”
风菱话音一落,看向不远处赶来的颦娉,略有些诧异:“大嫂,你怎么来了?”
说着,颦娉已经落到了风菱跟前,对风菱的问题选择性的避开,只道:“外面大乱了…”
说话间,颦娉将孟三公子造反一事,以及城中军营遭到了突袭之事大体与风菱给说了个通顺,这时,风菱明悟道:“还真有人造反,我先前出关之时,也略作推演了一番,只是算得不太准确,只算到有人要破坏皇城防御大阵,毕竟牵扯道门之人甚多,卜算也因人而异。”
颦娉点了点头,她明白,虽然风菱这修为一跃千里,但终归人上有人,风菱只是合境期的修士,要推算全局是万万不能的,否则也不用自己巴巴的赶来保护她,早就出城去找雷泽言了。
这时,青玉也赶到了风菱跟前,她刚刚忙着碾杀清风,差点让风菱陷入危机,这会儿心中悔恨得紧,又听颦娉说京城大乱,当真六神无主地只能问到:“那娘娘我们怎么办?防御大阵是护不了了。”
风菱经青玉一提,看了看天牢之上若隐若现的阵法铁链,已有崩塌的征兆,叹道:“其实京城如何,天子如何,本和我无甚关系,只不过是念在吴兄这贵族份上,能帮则帮,如今没能阻止大阵崩塌,京城大乱又涉及各家道门,也只有从长计议了…”
天牢之中一片狼籍,风菱走到清寂身旁,拾起了他掉落在地的那一柄星辰幡,果然这星辰幡的确少了一杆幡杆,也难怪威力不足,否则就风菱的修为而言,纵使用撒豆成兵之术,唤出招妖幡中真灵,勉强一博,也可能还是会被清寂压制。
看着黑色的幡面,风菱思量了一会,也没太多计较,只将星辰幡收起,而后又拾起了那柄短戟,仔细看了看戟身,上面隽秀着文字,名曰“夺命戟”。
呵,还真是法器如其名,一戟夺命,任你多少左右闪避,直冲泥丸宫而去。
风菱擦干了戟上的血渍,也将短戟收入囊中,随即,她似乎顿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清寂还有余温的肉身,又看了看青玉,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青玉打量起来,直到盯得青玉脸上莫名烧起了红霞,问到:“娘娘,您看我做什么?”
天牢之中,无甚光线,只偶尔有火把的焰芒照着人影,青玉的元神忽明忽暗,像是暗夜中的萤火虫之色。
风菱停了半响,嘿嘿一笑,眯起了她那一抹俏丽的眸子,微微上翘的眼角似打上了平日里奸猾的诡谲情绪,道:“青玉,你不是需要一副肉身吗?”说着,她指了指地上清寂的空壳,“从现在起,你就是六合派的掌门了。”
“什么?”话音一落,风菱身旁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发出了惊叹。
还有这样的神操作!?
颦娉在风菱一旁听到她的安排,惊讶之余,由衷感念起自己这位主母的神思敏捷。
对了,如今清寂一死,六合派中长老所剩无几,据她所知,清字辈的长老,除了孤山上死了的那两人,享有盛名的也就只剩今日天牢里死的这三个,至于剩下的,还剩两三人都是独坐深山潜修仙道以备飞升的长老,对外界之事一概不闻不问。
如此看来,现在没人知道清寂已死,而风菱在此偷梁换柱,亦不可能被谁知晓,清寂如今空有肉身,失了元神,而青玉又空有元神,没有肉身,两者结合,在外人看来,青玉就清寂,就是六合派的掌门。
而青玉听命于风菱,那之后六合派其实完全被风菱给掌控了,再说今晚如果六合派是配合造反之人,那他们如何布局,如何行动,不都了如指掌,而且还可以再必要之时带领六合派反将一军。
当颦娉还在思量风菱背后暗中执掌天下第一门派六合派的厉害之处时,青玉在一旁可没如此感悟,忙就焦急指着清寂的肉体,大唤道:“娘娘您是要让我以借尸还魂之术,用那老家伙的肉体?”
风菱看了一眼那清寂,说实在的清寂的模样也还算看得过去,再者说了,若青玉借他强横的肉体之身,加上先前炼化的褚踺的真灵,可谓如添双翼,强上几层天了,到时候元婴一成,返璞归真,也是一副俊秀少年的模样,对青玉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何尝不可?
且这之后,六合派在青玉指掌之下,不相当于风菱多了一份势力,她也不再是单打独斗的半吊子了。
因而风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
青玉闻之,又看了看清寂的身子,虽说有了肉身,她的修为也可施展,但…但青玉还是犹豫道:“可他是男的…”
女借男身,的确有些脱俗了些,不过修道之人嘛…风菱挑了挑眉,强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月白长袍一挥,踩着风声,摆出婷婷道骨的神韵,煞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神韵,平平静静的淡淡道:“你我修道之人,男女之事何拘小节。”
话落之后,须臾,只见一道青光汇入了清寂的空壳,之后,清寂活了过来,只不过眼睑之上闪过了一丝绿瞳,再之后,天牢中便没有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