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菱还没告之颦娉,自己就是雷泽玥,本想直接回来认祖归宗的,谁知雷泽言倒好,跑到边关去了。
当然等几日也没什么,但风菱十年没踏九州土地,就刚刚回来没几天,这会儿还着急着回六合派看看呢。也不知道青玉好不好,六合派有没有因为九州动乱给牵扯进来?
颦娉听风菱如此说,倒是想起来了,十年前风菱不动一兵一卒将六合派收入囊中,也是自那之后,六合派就销声匿迹了。
念及此处,颦娉不由问到:“说来也有十年没听到六合派的消息了,你没了音讯十年,六合派也是从那时便消失了,你到底把它弄哪去了?”
风菱斟酌着颦娉的问题,她这十年没回来,六合派也十年没出山,想必青玉的确按她所说的派内大事青玉做主,涉及九州朝堂或者派外道门之事一概只能在她的许可下才能参与,那这么说六合派应当还在。
风菱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唔…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它在云中郡。”
“什么叫没有意外,你自己的门派你不知道近况?”颦娉对于风菱的回答有些诧异,看风菱的表情好像她自己都很不确定一样。
风菱的确不确定,可是让她一想起十年前什么也没想就跟着帝俊回了太阳宫,还最后落到跳下晨曦门的事,她心中就哽得慌,于是讪讪道:“没什么,大嫂就别问了,总之我得回去看看,若没什么事,菱儿就告辞了。”
说着,风菱便已起身,准备往外走了,可刚走了几步,风菱又退了回来,看着颦娉蹙起了眉。
颦娉见状,倒是笑了起来,顺着风菱的视线往自己周围扫了一圈,拿起桌上的苹果问到:“怎么你还要一个?”
风菱摇摇头,走到颦娉身旁坐下,白了她一眼,指着地下的那小子道:“你以为我是他呀,盯着东西蹙眉就是要吃?嫂子,人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看你得傻三百年才回得过神来,哪有从前那般灵活多变的风骨。”
“行行行,就你机灵得了吧,你想说什么?”
风菱闻之叹了口气,酝酿了一会,拾起了桌上颦娉的蒲扇,转了一会,才道:“我这一去可能要些时日才能回来,有些话本想与兄长当面说的,但又怕耽搁了徒生变数,只有让嫂子替我带几句话。”
颦娉点了点头,径自削起了苹果,当真如风菱所言,她如今不问世事,乐得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妇道人家,轻松道:“嗯,你说。”
风菱扇了扇蒲扇,此时正值盛夏,京城又在南方,不免有些闷热,好在书房中有一冰釜,冬日取了冰,往釜中一放,夏日正好可吃冰镇梨膏。
这冰釜乃是天子御赐之物,也只有大司马府中才有,可想天子对雷泽言有多看重。
风菱边扇扇子着,边看向冰釜,眉头却更蹙得深了,说出了她需要告之雷泽言的话,道:“还请嫂子带我提醒兄长——功高震主,登高易跌重。”
话音一落,颦娉手中削苹果的小刀掉在了地上,她瞪大了双眼看着风菱,显然对她的话很不解,仓惶道:“菱儿,此话何意?奉珏他这些年的确征战无数,但并没有震吓陛下,陛下也不曾对他生出猜忌之心。”
风菱闻之,却没欣肯,她拿着蒲扇站了起来,走到冰釜旁,摸着这极其珍贵的器皿,凝眉道:“自然兄长不是傻子,在天子面前也有分寸。但若有一天他这位战功赫赫、军心满满的托孤大臣被人捧到天子的位子了呢?民心所向之下他还会顾及他人臣的身份,不犯上作乱吗?”
风菱的话字字珠玑,听得颦娉浑身一震,警惕地盯着她。
在颦娉眼里风菱只是雷泽言的义妹,而风菱太过诡计多端,又会趋利避害,如今失踪了十年,突然前来提及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不知是作何打算。
颦娉警觉起来,她虽然最近几年是傻了些,也对政事不太敏感,但不至于风菱话都说得如此直白了,她还没反应,因而冷眸盯着风菱,探问道:“菱儿,你说这话是在试探奉珏吗?”
风菱见颦娉如此对她见外,倒不觉得什么,毕竟她这嫂子心心念念顾及着自己兄长呢,也在情理之中,她是说话重了些,不过是为了让颦娉对此事放在心里,别等自己前脚一走,后脚就给忘了。
风菱绕开了冰釜,又坐了回来坐到颦娉一侧,用扇子给颦娉挥了两下凉风,笑道:“不是,我说的是天子心中所想。”
凉风入耳,神清气爽,颦娉刚刚因警惕渗出的热意消散了大半,见风菱一笑,意会到风菱的用心,方才明白,风菱不过是用自己的口说出,站在天子的角度去看待的雷泽言。
这时,便听风菱收了笑脸,认真地继续道:“对天子而言,兄长有没有反心不重要,但关键是若他一旦想反,就一定能反,如今天子正值冠年,血气方刚,他不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颦娉一愣,风菱的意思是,不管雷泽言是真有反心,还是没有反心,若天子已经对雷泽言生出了忌惮之心,那自会选准时机,找到理由杀他,就算雷泽言忠贯白月,就算天子明知雷泽言不会反,他也可能杀他。
这会不会危言耸听了些?颦娉心里踌躇道。
而风菱见状,一眼便看出了颦娉的思量道:“嫂子是否是觉得我想多了?”说着风菱还未等颦娉应答,又道,“也罢,嫂子不必多虑,我也不过防范于未然罢了,你就照我说的给兄长提几条建议吧。”
颦娉点了点头,虽然她的确如风菱所说,她觉得风菱想多了,只不过风菱这丫头颦娉知道,心思缜密,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她一定有所思量后得出的结论。
因而赶紧打起精神来,问到:“如何防范?”
“我准备了上中下三策送给兄长,这上策嘛,便是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