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迢迢等人在原地站了一宿,这场打斗一直到第二日晨光熹微时才出现转机。
无忧与姬无悠所学剑法战斗技巧本是同出一源,一手剑法出神入化。青莲与弱水又是只分阴阳不分上下。
二人心意相通根本就是在与自己对战,在姬无悠压制修为到与无忧同一水平的情况下根本比不出输赢。
除非是抱着杀了对方必死的决心......
旁观的许迢迢看了一宿虽还是跟不上二人的动作与战斗思路,但是也能体会一番二人剑法的玄妙之处。
突然间她看到弱水剑身开始逐渐由暗至明爆发出一阵强光,许迢迢仰头望着战意汹涌的弱水,她从未见过那么盛大的剑光。
紧接着湛蓝的剑光携酝酿许久的剑意一剑劈向姬无悠,弱水破天一剑当头而下,天光也难掩它的风华。
众人皆屏息静气望着这一剑之下姬无悠的动作,没想到他竟是手执青莲迎了上去,青莲与弱水相撞。
蓝与紫的剑光交织的一瞬间,风起云涌,以二人手中剑为中心,灵气层层爆裂炸开,掀起一阵气浪向四周漾开。
许迢迢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听得耳边传来无数砖瓦碎裂的声音,接着一道白色的衣袖将她遮住。
“别看,仔细伤了眼。”
曲莲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迢迢心中担忧不已,伸手试图将挡在她面前的袖子扒拉开,道:“谢谢师父,可是我想看。”
曲莲殊见这一下的余威也差不多过去了,才收回手。
许迢迢便见到原本整洁的庭院已是一片狼藉,平整的地砖也被掀开翘起。
再转向天际,只看到二人已经停下了手,紧接着同时收剑,等到二人落地,虽然外装遍布剑痕看着却没有危及生命,许迢迢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无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无楚惊疑不定的看着姬无悠身旁的无忧,好在理智尚在,他先吩咐秦倾将四周的弟子清场。
昨日二人开始打斗时便有弟子在一旁观看,不过散了也堵不住,姬无楚干脆就随他们去了,这会儿终于消停了,早就让秦倾把人先给疏散了。
姬无悠与无忧战了一场,身上的黑色便服已是破破烂烂,甚至能看到他结实如玉的胸肌。
许迢迢诡异的想到昨天被他抱了个满怀的事,脸一红连忙尴尬的转过目光,再看无忧,比姬无悠破的更严重,露出劲瘦的腰腹,半遮半掩的白衣下是起伏的沟壑......
见她望过来无忧甚至对她微微一笑,这一笑灼灼,让许迢迢心慌意乱连忙别过头。
李尚把无忧雕的也太好看了。
这时曲莲殊已掏出一件新的白袍丢给了无忧,“穿着。”
无忧并未谢绝他的好意,将手上白袍展开随意的披在身上,接着将腰间随手束起,好歹是挡住了泄露的春光。
“师兄,进去说。”
姬无悠也已经拿了一件外袍披上,对姬无楚说完又转向许迢迢道:“我有些事须向姬掌门报备,无忧也会过来,晚些我们过来寻你。”
许迢迢愣了一下,道:“好。”
这一番对话听得姬无楚三人神色各异,无忧眸色淡淡,姬无楚神情复杂,曲莲殊陷入沉思。
等到三人离去,师徒俩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半晌,曲莲殊才道:“我原以为姬无悠来会接收无忧,现在看来是难了。”
“师父,怎么说?”许迢迢不解的问道。
“他都亲口答应你了,他们会一同过来寻你,看来是要放任无忧了。”
曲莲殊想了想又道:“而且,姬无楚此人性格有些唯利是图,一切以宗门利益至上,这能白白捡个和姬无悠差不多的厉害剑修,有什么不乐意的?”
“那也不会,无忧跟姬师叔不一样,不会为万剑宗效命的。”
许迢迢心道,怕就怕姬掌门知道无忧的存在会分薄姬无悠的力量然后强迫二人融合,融合不融合那是姬无悠与无忧的事。
师徒二人嘀咕一阵,又没旁的事,许迢迢正想引他去厢房休息片刻,却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师父,我发现琢心一直没露面。”
这不正常,无忧与姬无悠昨日开始动手之时就灵力涌动风云变幻,琢心竟然没出来查探情况。
“走,去看看。”
曲莲殊对琢心的人品还是十分了解的,既然答应了要看着他们师徒二人安置好就不可能自己毁诺先行离去。
许迢迢快步将曲莲殊带到琢心所住的厢房前,正是她的隔壁。
她轻轻敲了敲门,“琢心,你在吗?”
无人回应,她转头求助的望向曲莲殊。
只见曲莲殊手中飞快的捏了个法印,推开门的一瞬间,门上金色的阵文一现,然而曲莲殊更为暴力竟是一掌落下将门直接拍开。
眼看着门都没了,敲门的手还没放下的许迢迢哽住了,这要是琢心在换衣服什么的可就说不清了。
门已被破开,如此大的声响却丝毫没有引起房里人的注意。
难道是琢心因故突然离开了?许迢迢想起门上防御的阵文又觉得不太像。
二人步入这间厢房,一眼就看到正在床上盘腿打坐的琢心,他已换上了青色的僧袍,黑发披散,神态安详,眼尾的红痣像血泪一般。
许迢迢心中一咯噔,不知道怎么的想起剧情中根本没有琢心这个人,而以琢心的本事不可能一点声息都没有,不会是坐化了吧。
曲莲殊已是快步上前,一手搭上了琢心的脖颈。
下一息,他手下之人似感受到了他的触碰,双目睁开射出一道冷光,身体向后仰倒,在身体滑离他掌控的一瞬间,另一手伸手为爪扣住他的手腕,就要将其拧断。
曲莲殊任琢心狠辣扣住自己手腕倒是庆幸没让许迢迢上前,他喝道:“琢心,你做什么?疯了?”
“......”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许迢迢还没看清琢心的动作就听到曲莲殊一身大喝,接着二人飞快的分开。
“抱歉,我睡着了。”
琢心定下心神,看清面前的景象,闭目一息又睁开眼。
“琢心,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许迢迢小心翼翼的问道。
“约莫半个时辰。”
琢心说完就见到不止是许迢迢,连曲莲殊也面露动容之色。
无忧和姬无悠打了一夜有余,这么大的动静琢心似乎一点都感知不到。
何况就在不久前,曲莲殊直接拆门琢心人就在房间里也没反应,这睡的也太死了吧。
“琢心,你可有感觉不适,我替你看看?”曲莲殊关切的问道。
“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这嗜睡症状不是病,不必了。”琢心道。
一旁许迢迢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以前也有这症状吗?”
这明显不正常,连她都很少睡觉了,几乎睡觉的时间都在吐纳灵气也没感觉有什么影响,琢心本体经历过残酷的仙魔大战更加不可能放松警惕睡的这么死。
见瞒不过了,琢心道:“小时还好,随着年岁越大,只要手中无事便逐渐开始困乏了,近些日子越发开始加重。”
许迢迢又想起琢心根本没有在原剧情里出现这回事了,还有他们在合欢宗时,琢心似乎一直在避开他们,独自待在倚月峰,不会也是担心被他们发现他的嗜睡症状吧。
曲莲殊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琢心若真的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意志力有限还说的过去,但是这青年的外表下是梵心的神魂。
梵心意志之坚,就算遭万魔噬身之苦也不会眨一下眼,怎么会抵抗不住困意就这样睡过去。
“是神魂的缘故吗?”
曲莲殊心道梵心活过来就是不正常的,他不是夺舍,据他自述再睁开眼就在这具身体里了。
琢心微微颔首,道:“这具躯体容不下我的神魂,所以身体时常陷入休眠。”
“怎么会这样呢?”许迢迢有点不理解,难道琢心不是跟她一样重生了吗?
“迢迢,虽然你们同是再世为人,但是情况又不一样,”识海内的许清宴突然开口道:“你是只是保留了前世记忆,所以神魂比之普通的修士强大一些识海也更广阔。”
“而梵心不只是保留了前世的记忆,连神魂也是前世的。他又是从婴孩的身体中醒来,就像把一片汪洋大海强行灌入一个小池塘,根本装不下。”
许迢迢懂了,琢心的神魂属于高阶修士,初期身体硬件跟不上,而且在破萧药阵法的时候,他动用了他的神魂,所以这些日子症状越发开始加重了。
毕竟天道是公平的,如果不加以限制,那琢心就是个逆天的变态杀器,披着筑基皮的老怪物,神魂一出谁挡谁死。
“说起来,萧药后来不是也想夺舍我吗?她的神魂也是高阶修士,我也才筑基。”许迢迢悄悄在心里问道。
“那情况又不一样了,她是狗急跳墙,她知道纪泫之想磨死她没得选了,她之前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朝露的身体吗?况且你也不差啊,虽然筑基好歹也已经洗筋伐髓踏上修仙之道,但是琢心是真的一睁眼他的神魂就在一个凡人身上。”
“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就算有灵根也承载不住高阶修士的神魂,如果我猜的不错,琢心怕是从婴儿时就开始修炼了,至于现在二十多岁才筑基,怕是他有意在压制自己的修为。”
许迢迢知道这是为什么,超过金丹,他就不能进尘眠之境了,所以他将自己的修为一直控制在筑基。
“那神魂有异的话,七玄盏之类的灵药有用吗?”
许迢迢手中的七玄盏赠给朝露了,若是有用就得想办法去寻其他对神魂有益的药。
琢心对他们师徒二人有恩,不能忘恩负义。
“没用的,七玄盏是修补神魂的,琢心神魂非但不缺还极为强壮,只能赶紧将身体素质提上来。”
“清宴,你跟着白姣姣的时候真的没有琢心这个人吗?”许迢迢再次确认道。
“没有遇到琢心啊,我也奇怪呢,我当时将他编入美人图是因为见他气质超凡脱俗。”
他好歹是风月画鉴,一般的男人当然入不了他的眼。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再世为人,白姣姣又是谁?”
无人发觉的角落,一道比以往细弱心虚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完了我忘了纪泫之还在呢。”许清宴惊道,平时纪泫之都是沉睡状态,没想到这会儿默不作声缩在角落听着二人的交谈。
“无事,”许迢迢道,“他也寄于我的识海中,往后我们在一起的年岁还长着,这些事他迟早会知道的,我们总不能说什么都避着他。”
纪泫之连风月画鉴的存在都替她隐瞒了,如果对这两道器灵厚此薄彼,反而会寒了纪泫之的心。
许迢迢清楚往后总有依仗纪泫之的时候,不如趁此收服人心,反正许清宴与她同生共死,不可能让纪泫之出去乱说。
果不其然,许迢迢一表态,许清宴就揪着纪泫之私聊去了,她干脆将识海内的交谈屏蔽了,望向曲莲殊二人。
曲莲殊已经为琢心诊治完毕了,得出的结论与许清宴说的也差不多。
“琢心,你先不要回慈悲寺了,跟我们一道吧,若是休眠了我也能及时唤醒你。”
曲莲殊道,“实在不行,我想办法为你换一具躯体。”
琢心摇头道:“不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勿要强求。我担心的是我不知何时神魂陷入永眠,只想抓紧时间查清楚我的来历。”
“你这和尚,真是劳碌命,我看过的病患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要么享受一番,要么想尽办法续命,你这查到又如何呢?查清楚了是死,没查清楚也是死,真相只有对活着的人重要。”
曲莲殊真是忍不住了,“这回不能依你了,琢心,你绝非此世异类,我一直将你视作友人。你帮我一回我也会帮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