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琢心并未计较许迢迢之前的冒犯之举。
许迢迢见此处只有他们二人,何况她与琢心目前也无利益冲突,于是干脆邀他结伴同行。
这与琢心共处一阵只感觉他待人宽和,落落大方,与之交谈如沐春风。
许迢迢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小人之心,把琢心设想的太坏了。
“说起来,琢心道友,慈悲寺所有佛修都剃度了,你......”
许迢迢试探了一会摸清了琢心的性子应该不至于会因为这问题而生气。
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她总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
“佛宗有一脉讲究入世......”
“噢。”
许迢迢知道了,恐怕琢心这人修的道与其他佛修不一样。
刚刚对他表示理解的许迢迢就听他接着道:“......可修欢喜禅。”
许迢迢:“......”
守在水镜面前的姬无楚与行一:“......”
姬无楚脸上已经带了一些愠色,原先这琢心佛子出来劝架他还以为琢心品性高洁,如今竟然公然骚扰他们万剑宗的女弟子。
这也太过孟浪了,什么欢喜禅,这是能对萍水相逢的女修随口说的话吗?
这没剃度的和尚果然六根不净。
行一见姬无楚神色难看,艰涩的抢先开口解释道:“佛宗虽有此密宗不错,但琢心佛子并不通此道,许是少年心性口无遮拦不慎说错了话。”
佛子可是下一任慈悲寺主持的人选,心怀众生大爱,自然不可能沉溺于男女之欲。
而直面琢心的许迢迢脑子空了一瞬,欢喜禅,是什么来的?
再仔仔细细打量了琢心一番,能入美人图这佛修的皮相自然是没得说,但是此人给她的感觉如清风明月不可欺。
他的眼神温和入尘却没有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悲悯,虽现在修为低微但是隐隐有得道高僧之相。
“原来如此。”
许迢迢干巴巴的接道,这叫她怎么回,她想象不出琢心修欢喜禅的样子,不,连想象感觉都是亵渎。
欢喜禅名字说的好听,但是离谱程度约等于她说合欢宗是慈悲寺分寺也差不多了。
风清日暖,竹香清新,流水潺潺。
这意象叫许迢迢见之欢喜心胸开阔,要不是赶时间她简直可以在这竹林待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这会跟琢心沿着这小溪走了一会,许迢迢才发现不对劲。
她是想着往溪水源头而去,这会逆着水流走了好一会感觉依旧在原地,是相同的景物给了她错觉还是此地的空间就是凝滞的。
许迢迢停下脚步,对琢心道:“我感觉此处空间凝滞,不似幻境。”
她亲历的幻境一个比一个逼真,比起修士的意识,炼制出来的器终究还是少了些灵性。
“应是阵。”
琢心淡淡道,此处无生机,又是困局。
“阵?”
许迢迢知道有修士长于阵法,不过琢心一个炼体修心的佛修,她一个符修虽还习剑但是怎么也轮不上考破阵吧。
冷静下来想了想若是身处阵内便要想办法找到阵眼了。
许迢迢这会再看这处竹林就没有刚刚的舒朗感了,反而觉得刻板如死物一般,再细细一感受连风拂来的间隔时间都是固定的。
也就这一道溪流看起来还有些生机,许迢迢蹲在溪边将手浸没入溪水。
这回她的灵力凝聚在指尖,她本就是水灵根,对水元素再亲和不过,然而这处溪流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是死水。”
看来他们被困在这里了,这小溪也不是阵眼。
许迢迢原地打坐闭上双眼,专心释放自己的神识,无形的神识静静铺展开向远处延伸。
专心查探这阵法范围的许迢迢并没有看到在她释放神识的一瞬间,面前澄澈如高山流水般的琢心手指不着痕迹的动了动。
用神识细致的将竹林角角落落都扫视了一遍,其中一处似有什么在拱动。
原本铺陈开的神识迅速向那处收缩,织就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试图将那物驱赶逃向她与琢心所在的地方。
飘落在地上积攒的厚厚一层的竹叶沙沙作响,竹林地面突然拱起一个弧形,而那弧形正飞速朝他们二人接近。
琢心伸出手五指作爪掌心金光一闪,那隐遁在竹叶中的东西就这样被他抓于手中。
“可抓到了?”
察觉到气息消失,许迢迢睁开眼一看,不用琢心回答,她已见到面前的琢心手中正抓着那物的后颈。
那动物肥嘟嘟,胖到一身的肉从他的指缝漏出,一身毛发灰不溜秋,一双绿豆小眼正与琢心大眼瞪小眼。
“这是竹狸?”
许迢迢激动了,这地方鸟都没一只,这活的竹狸许是阵眼也说不准。
“咳,琢心道友,这只竹狸好像中暑了,不如我们把它......”
“中暑?”
琢心温和的眼转向许迢迢,他手中的竹狸也歪过头用那绿豆小眼看着她。
被这一人一狸盯着接下来的话许迢迢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好在琢心领会了她的意思,对她道:“无妨,不杀它也有破阵的法子。”
说罢便打坐将手中的竹狸放在身前的竹叶上,许迢迢心都提起来了,这要是跑了又得重抓一次。
不过这竹狸经了琢心的手竟然乖顺的伏在竹叶上,一动也不动。
琢心单手捏了个法诀,指尖燃起一点微光点向竹狸的头顶。
那点佛光漂浮在它灰色的头顶上,紧接着那金色的光芒逐渐涨大将它整个包裹起来。
许迢迢眼见着那竹狸毛茸茸的胖脸竟然露出一种极其享受飘飘欲仙的类人表情。
随着佛光被竹狸的身体吸收殆尽,两道白光自竹林中凭空出现。
“许道友,可以走了。”
“多谢琢心道友。”
许迢迢也不纠结,朝琢心深鞠一礼才转身随意选了一处白光走去。
果然出家人就是出家人,觉悟就是高,要是她一人在此恐怕就要拧竹狸脑袋了。
越过那道白光,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再回首那片竹林与琢心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短时间内,他们应是不会再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