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峰,后山,叠嶂层峦,水秀山明。
许迢迢却无心观赏这美景,此刻她体内的灵力如汩汩流水无声的滋润着体内的经脉,她不断的吸收着外界的灵气。
因着琢心不断加固的聚灵阵,将青梧峰后山的灵气全部吸引汇聚到她所在的地方。
天地间连绵不绝的灵气被许迢迢吸入体内转化为灵力冲击着已经有些松动的灵窍。
经脉中的灵力凝聚成一脉,许迢迢吐气如虹,抓住破镜的突破点一狠心猛地贯穿而去。
那灵窍破开,成功晋升筑基后期,她识海又被拓宽一倍,吸转灵气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许多。
许迢迢这回一直安心修炼到聚灵阵灵气完全耗尽才睁开眼。
她吐出一口气,觉得身心轻快,再低头看周边散落的念珠都因被她吸进灵气而失去光泽黯淡的有些浑浊了。
看来琢心最近没在她修炼时偷偷过来加料。
许迢迢试着从阵中站起,这回很顺利没有任何阻碍,原本压着她的无形的空气墙消失不见了。
琢心没骗她,等她突破了筑基后期,这聚灵阵的灵气也差不多吸收干净了,自然限制也没有了。
她起身后认真仔细的将地上的念珠一颗一颗拾起准备等会还给他。
等到收拾完残阵再检查了没有遗漏,许迢迢迫不及待就往青梧殿而去。
这段时日她被拘在后山修炼,外事一概不知,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等到了青梧殿门口,她见到青梧殿万年常开的宫门紧锁,突然有些不安。
这两个人,不会是跑路了吧?
不对,她师父是跑不掉的。
许迢迢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敲了敲门。
“进来吧。”
少年的嗓音不似以往如玉石般的清越,听着沙哑虚弱,又透着疲惫。
出事了!
许迢迢心中一咯噔,连忙一手将宫门推开,一脚踏入青梧大殿中,她只感觉鞋底一软,接着那软物似有生命仿佛在游动。
她立刻往后跳开,一手拔出弱水持防御姿势,再定睛一看,发现适才踩着的东西闪着漂亮的银光。
许迢迢看了又看,一脸震惊的循着光洁玉砖上铺陈而开的银色柔韧的发丝一直追踪到它的主人那里。
“师父,你的头发是怎么了?”
她到底闭关修炼了多久?怎么一出来狐狸爆毛了。
“还不是你这逆徒给我用的什么生发药水!”
原本精神还算稳定的曲莲殊一听彻底炸毛了。
“什么?!”
许迢迢连忙狡辩道:“我就梳了两次,那一点点剂量,怎么可能这么有效呢?而且当时师父你闻了确认没问题我才用的。”
“我能闻出成份如何能闻出成品配比?你是哪里找的庸医开的方?”
见坐在上首的曲莲殊开始目露凶光,许迢迢还真没底气,她只是把要求告诉丹峰的人,然后他们给配的,不会真配错了比例吧。
毕竟小富贵是他精血所化,又不是真的狐狸毛发不会生长,用了有问题也发现不了。
许迢迢干脆先一步滑跪安抚道:
“师父毛质喜人,是我的不是,不该画蛇添足。之前用的药水不是在您那里吗?您看下有没有办法化解,如果化解不了的话......”
许迢迢心道琢心还没剃度,倒是先要修剪狐狸毛了。
这突然想起琢心,许迢迢四顾还真没见到他的人影。
“对了,师父,琢心呢?”
许迢迢一问出口,就见方才还理直气壮质问她的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琢心......他......”
见曲莲殊一脸为难,许迢迢试探道:“是外出了吗?”
曲莲殊沉着脸说不出话来,他要怎么跟她说他把琢心输给李尚了,不对,是琢心自己跟李尚走了。
琢心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在关键时候帮着李尚暗算他,不然他也未必会输。
也因着如此,他确认琢心是自愿跟李尚走的,所以顺势放了琢心离开,当然李尚作为回报还是接了这桩生意。
他今日东拉西扯就是怕许迢迢问起琢心的事,想着拖一段时日琢心便自己回来了。
“琢心跟李尚走了。”
曲莲殊改了主意,欺瞒她也无用。
说完他心中忐忑紧张的等着她的反应,他知道她总归是更亲近琢心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他的话。
万一许迢迢认为他是故意算计将琢心输给李尚......
“为什么?”
见她并未质问他,曲莲殊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那日李尚前来拜访,设了个赌局,说是输了就要琢心跟他走,叶子戏,三人一傀......”
莫说琢心是他这边的,连那傀偶也是他的,就这,三对一,输了,全靠琢心反水。
曲莲殊想到这事就来气,这几日气的毛都黯淡无光了。
原是想用许迢迢孝敬的美毛药水补救一番,没料到药效过猛三千银丝飞快生长。
不过这事儿就不用告诉她了。
许迢迢脑子飞快转了起来,她倒不是怀疑曲莲殊的话,琢心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琢心接近李尚必有他的意图,奇怪的是,李尚为什么会看上琢心呢?
不会是......许迢迢想起李尚猥琐的模样一个哆嗦,一时不知道是该担心琢心还是该担心李尚。
好在琢心应该是有自保之力的,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没把握就深入险境。
许迢迢想了想,道:“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我去探探情况。”
她好歹算是琢心名义上的主人,闭关修炼出来上门过问一句总不过分吧。
“倚月峰。”
意想不到的地方让许迢迢愣了一下,那不是朝露住的地方吗?李尚怎么会在倚月峰?
想到之前琢心特意嘱咐她不要去倚月峰不要靠近朝露。
这下好了,托他的福,不去也得去了。
许迢迢知道央着曲莲殊陪她同去不现实,转头见他脸色沉沉如水,银发拖地,她手中弱水寒光一闪,露齿一笑:
“师父,等我回来就帮你解决这三千烦恼。”
曲莲殊只感觉后脑勺一凉,刚想怒骂,就见自家逆徒一闪身出去了。
许迢迢一出青梧殿就将弱水收起换了锦绫往倚月峰赶,少了一个人速度快了不少,不久就到了倚月峰。
乖乖将拜帖送上,许迢迢等着恒渊下来接她。
她正琢磨着怎么从恒渊那套话呢,等了一会却见来的不是恒渊,而是琢心。
许迢迢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人,面前的琢心穿着她给他买的那身白衣,墨发束起,神态自然,看起来与在青梧峰没什么两样。
想到李尚的本事,许迢迢心中警觉起来。
“琢心?”
琢心不着痕迹的将她环视一圈,见她周身灵力凝实,知道她应是破了境出来了。
“我让你不要再来倚月峰,你怎的过来了?”
许迢迢听了这话心就放下一半,小心翼翼跟接头暗号一般轻声问道:“我来找你的,对了,竹狸是吃竹子的吗?”
琢心笑道:“糖人。”
许迢迢确认了面前的人是琢心没错,有心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跟着李尚离开青梧峰。
但是在这倚月峰又觉得无法随心畅谈,干脆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跟着琢心一路上到朝露的小院。
自那日匆匆离开之后,她就没有再来拜访过了,尤其是琢心说了朝露对她的心思之后,她都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朝露。
今日再来,想想这倚月峰上的组合,朝露母子与李尚还有琢心?真是奇怪。
“他们为难你了吗?”
许迢迢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自觉比较熨帖又不算过分的话。
毕竟琢心明面上是她的炉鼎,地位低下,别被李尚抢过来之后做的也是奴仆之类的活。
“他们二人以客待我,另外辟了一方小院给我居住,你无需担心。”
琢心温言安抚道。
看来琢心在何处都是能混的风生水起的,许迢迢这下一点都不担心琢心。
她开始担心自己了!!
许迢迢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朝露还是李尚,总之两个不管是哪个都好不了一点。
抱着早死早投胎的心,许迢迢一踏入朝露的会客室就后颈一凉,朝露与李尚竟然都在。
“许迢迢。过来坐吧。我们还见过一面呢。”
那说话的男子正是李尚,许迢迢第一次见他是在不胜楼,不识他的真身。
直到在姬无悠记忆中见到了筑基期的李尚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狡猾又善变。
这还是许迢迢真正与李尚正式见面,那青衣男修长相阴柔俊美,谈笑间一双狐狸眼微微勾起,给她一种阴险不好惹的感觉。
许迢迢想起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江尧心情沉重了几分,她无法想象江尧竟是李尚的伪装。
就像披着羊皮的狼一般,叫人放下心防再伺机行动。
她木着脸选择远离李尚坐到朝露对面,面前的朝露神色悠远,见她落座,问道:“今日是为了琢心来的?”
“是的。”
许迢迢点点头,不等她说些什么就听李尚轻佻道:
“这倒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夺人所好了,我与琢心一见如故,见他一表人才做炉鼎实在可惜了,才设了个赌局把他赢了来,打算让他继承我的衣钵。”
“这也怪不得你师父,男人总有些心气,愿赌服输。”
他当时还真担心曲莲殊输了翻脸不认人,没想到竟然轻易的就放他们离开了。
许迢迢低头不再说话,琢心跟谁都一见如故,算计起人来也是真的狠。
“李长老,听你这意思似乎要将琢心收作徒弟,那江师兄怎么办?”
许迢迢迟疑问道,面上一副为江尧考虑的模样。
“江尧心思飘忽不定,没有琢心沉稳。”
李尚难得正色起来,“我对他没有别的期望,不惹事就行。”
端的是一副好师父的模样。
许迢迢有心试探一番江尧的存在,这下被挡了回来又找不到借口再次探问。
见坐在对面的朝露听着二人对话沉默不语,许迢迢主动问候道:“朝露仙子,今日怎么没见到恒渊?”
朝露朝她浅浅一笑道:“今日难得准他出去玩,没想到你会来,或许是找青玉去了。”
“这样啊。”
许迢迢别别扭扭的与这二人尬聊几句,真憋不出话了。
其实她有心想问问这二人关系,为什么李尚会突然住到倚月峰来,但是这不是她能问的。
李尚似乎看出了她脸上的为难之色,起身道:“你师父让我做的躯壳,还需要些时日,但是既然你来了,又善画,便画个女子的样貌给我做参考吧。”
许迢迢缓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什么,曲莲殊要他做的......那不就是万双的身体吗?
那不会是用邪法炮制的吧,许迢迢半是好奇半是害怕,道:“李长老,我可以看看你是怎么做的吗?”
李尚勾起嘴角:“怎么?你也想改投我门下学我这门手艺?”
许迢迢心想要是前提不害人的话她还真想学,可惜李尚明显只是说说而已。
“你师父,舍了一块须弥玉,那玉可外养神魂,温润如人体肌肤,想炼成人的躯壳是可以的,但是神魂不可入内,终究是件死物。”
突然说这话的是朝露,许迢迢明白她的意思了,是在给李尚解释他并非用了邪法在制作万双的躯壳。
听这意思,李尚还是个器修?
也不知道曲莲殊跟他说了多少,难道是将那块玉作为万双的载体吗?
神魂不可入又如何,万双神魂早就没了,估计曲莲殊有把握这物有用才会拿出这块玉。
李尚见朝露这女人口是心非,心情好了不少。
他对许迢迢道:“你将画画完了,我也不占你们师徒便宜,那须弥玉要是有多的,我尽还给你。”
许迢迢一听就知道那须弥玉是好东西,搞不好能淬炼锦绫,而且还有养神魂的作用,对无忧恐怕也有不少好处。
当下不再纠结,连忙抽出一卷空白的画卷,她是见过万双的。
那少女,樱唇琼鼻杏仁眼,淡扫蛾眉眼含春,容貌殊丽,气韵动人。
不一会许迢迢就将万双的画像画好递给李尚,李尚眯着眼望着画上栩栩如生的少女,肯定道:“你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