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长吁短叹的老于,东福出来继续说。
方才跟云不飘说疑似玉鹏起未婚妻的事呢,才打了个头,老于便来了。
本来也没多大的事,东福没放在心上,也便忘了跟云不飘说。
“是只兔子精怪。”
他的语气很不屑,生在凡界的精怪,连妖都说不上,修个千八百年的才能踏入妖界,除非有大机缘。
多少凡界的小精小怪,无声无息就没了,就像路边的野草,努力开出小花,没得人看,悄默声就败了,枯了,再不见了。
“公会的人都懒得管。”
这事的起源,还是在玉鹏起未婚妻身上,不过,她只是充当了下工具人,推动剧情发展的那种,当事人一无所知。
男主,进京赶考的书生。
女工具人,玉鹏起未婚妻。
女主,便是那只兔子精了。
话说,书生进京赶考,被人抢了行李和钱财,工具人恰巧路过,让家丁帮忙抢回来,书生感恩戴德。风吹帘动,惊鸿一瞥,自此相思入骨,魂不守舍,衣带渐宽。
心疼了看着他的人。
他对她一见钟情,而她对他,也是一厢情愿。
兔子精认为自己是救人一命,幻化成玉鹏起未婚妻的模样,制造巧遇,并编造凄凉故事,哄得那书生想不起去查验真假便带着人私奔了。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情。
“眼下两人归隐田园了。”东福道:“这种事情,不值当公会去管,也就当个八卦听听。你想怎样做?”
我怎么知道怎么做?
若是两人不再出现,或许,也是一桩佳话?
云不飘拿不定主意,去找通世事的卫启慧。
“当然不可以!”卫启慧一脸严肃。
她板着脸,竖起一根手指头:“她用了别人的脸,一模一样,连一颗小痣都一样。”再竖一根手指头:“她用了别人的身世,对外人告之。”又竖一个手指头:“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她是假冒的,包括那倒霉书生吧?”
云不飘点头:“嗯,谁也不知道。”
“呵,不用说了。”三根手指头并在一起凌空一劈:“这在律法上,冒用他人身份,重则要斩头的。”
“就这情况,连斩三次都不为过。”
卫启慧叩叩桌面:“咱就说他们归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那书生以后还科考呢?进京了,偶遇鹏起他媳妇呢?”
知道不是玉鹏起未婚妻的问题,那这门亲事便不会变故了。
“他不知情,可若他嚷出来呢?找上门要媳妇,鹏起的脸往哪搁?他媳妇名节还有没有?”
“这是不巧遇见。若是有心去找呢?”
“那兔子精自己腻了,不告而别了,你猜那书生去哪里追媳妇?”
“吵架了,闹翻了,决裂了,等等等等,在那倒霉蛋眼里,那可是鹏起他媳妇,两口子吵架能不惊动娘家婆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退一步讲,便是那兔子精不让他找回京城,可能管的着男人的私心?为了前程呢?为了仕途呢?甚至为了孩子为了家族呢?”
“总之,听我的。”
“要么,趁着没人知道,让这事永远消失绝不会翻出来。”
“要么,趁着大错未成,将大事大白天下,还鹏起媳妇清白。”
云不飘震惊,永远消失?是说——
卫启慧淡淡自嘲:“我很残忍?这种事,让家族蒙羞,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让人彻底消失。从私人来讲很残忍,但从家族来讲,一个家族的长久屹立,也很艰难,是很多人一生的努力,凭什么要毁在一个人身上?”
云不飘呐呐,这个,她无法评判。
卫启慧轻叹:“我们又不能在出生前知道自己生下来将要面对的一切,只能被命运推着走。两难选择时,并不一定哪个绝对对哪个绝对错,只能努力让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过得好。”
卫启慧眼中有些茫然,她也不知道她的选择是对是错,她的努力是不是值得。
云不飘握住她的手:“你说得对,努力让自己的选择是正确。”
卫启慧嫣然一笑:“也不知怎么,大概被你灵气灌体,这些平日我不敢想不愿想的,在你面前格外的思想活跃。”
云不飘:“嗯,我灵气逼人。”
卫启慧哈哈,说回正题:“但鹏起媳妇这是无妄之灾,对她家也是飞来横祸,这事闹出来,她小命八九成不能保。”
云不飘吓一跳:“不会吧?”
“怎么不会?”卫启慧白她:“你自己是好人就把别人想成好人。我问你,她把鹏起媳妇的脸仿得一模一样,身子呢?”
啊?
“若是身上的记号也一模一样呢?若是那倒霉鬼找上鹏起媳妇娘家为证明自己的话当众喊破鹏起媳妇身上的记号呢?”
“妥妥一个死的下场。”
卫启慧哼:“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哥,若是他知道他媳妇身上有什么被别的男子知道,你看他怎么想怎么做。”
云不飘沉默,不用问,这对他不公平,对他未婚妻更不公平。
卫启慧纳闷:“不是五族不能伤害凡人吗?她顶着凡人的脸害人家的名节是违反你们的规矩了吧?”
“呃,她,太弱了。”云不飘略尴尬:“等级太低,不在管理之列。”
卫启慧:“...呵呵。”
一切尽在呵呵中。
云不飘唉一声:“算了算了,我让人过去一趟吧。”
卫启慧眼珠子一转:“你着什么急。不是有人专门管这事?”
啊?
“你们仙人不管,有专门管这些小精小怪的人呀。”
云不飘仍是听不懂。
“哎呀,你真急死我,氿泉城里不就有现成的?给你解毒的那俩。”
啊——
天师!
对哦。
云不飘站起往外跑,回头给她比大拇指:“你真是我的智囊。”
等她走后好久,卫启慧还自个儿笑个不停,夸她一句智囊,比夸她一百句漂亮都开心,夸她漂亮是夸她爹娘生得好,夸智囊才是夸到她的痒处。
卫启慧自己开心,忽然想,也让别人开心开心,大家一起开心才是真的开心。
喊丫鬟:“去园子里走走。”
看她一眼:“你今日格外的精神,瞧着就高兴。”
丫鬟一愣,旋即羞涩笑,眼里流出闪闪的光。
卫启慧受了鼓励似的,又对着自己的陪嫁丫鬟,如今的管事妈妈开口:“你不是喜欢黄梅,去花房折了插头上给我看,你可是我身边最出挑的。”
管事妈妈哎哟一声,漫上一层红云:“我都这把年纪——”
“你才比我大一岁,怎么,我是老了?”卫启慧笑声连连:“都去,去花房摘花戴,戴给我看。”
管事妈妈笑道:“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王妃的嘴都要合不上。”
卫启慧斜眼看她:“没事就不兴我乐呵乐呵?我高兴,你们也得高兴,咱都高兴,这日子才越过越甜。传我话去,府里女的都戴花,鲜花不够就带绢花绸花,守外门的婆子都得给我戴。戴得好了,赏钱。”
那就戴,都戴。
晚上回府的玉临陌只觉哪里不对,倒床上睡时也没想明白。
卫启慧:哼,你不配。